清军的探马虽然被赶了回来,多少也搞到了一些情报,汪克凡和其他几位将领的将旗都在后阵,吉安营这里只是一支孤军。
这是个好消息,孙柏安心里的一块大石落地,大将军炮连续轰击过后,他的面前只有一座残破的营寨,楚军士兵的士气肯定也降到了冰点,只要发起一次猛烈的冲锋,胜利似乎唾手可得。
“王鼎没有炮兵,火枪兵也被我们的大炮消灭了,立刻攻占营寨,以免敌人派兵增援!”
在他的催促下,清军士兵们加快了脚步,像一道道不断收拢的铁壁压向吉安营的营寨,渐渐的,他们接近了八十步的抬枪射程,孙柏安的表情变得严肃,心里有些不安。
一切如常,战场上只有清军的战鼓在不断敲击,孙柏安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看来,明军的新式火铳都被大将军炮炸成了碎片……
“砰!砰!砰!”枪声响亮,连成一片。
抬枪抬枪,顾名思义,两个人抬着就走了,甚至还可以跑上一段,机动能力和普通的火枪差不太多,清军的大炮刚刚竖起炮口,明军的抬枪队就撤下了寨墙,等到炮击结束后,他们又重新回到阵地上,对清军打出了第一轮齐射。
二两重的弹丸发出凄厉的呼啸,劈头盖脸射了过来,第一排的清军立刻变得稀疏了很多,但在军官的催促下,后排的清军立刻上前补位,前进的脚步也越来越快,几乎要超过战鼓的节奏。
“这种火铳大伤天和,南蛮竟用来作战,真是丧心病狂!”孙柏安在心里骂了一句。
抬枪的铅子打到脸上,半张脸就不见了,打到身上,立刻就是一个巨大的血窟窿,就算绵甲和铁甲一起穿,也挡不住那巨大的铅子。看到同伴的惨状,士兵们要说不害怕,肯定是假的,幸亏进攻前的准备工作做的很细,士兵们的表现还算不错。
石鼓山上,耿仲明心头火热。
“这种火铳果然是利器!”他派人给孙柏安传令,攻下吉安营的营寨后,一定要尽量搜集这种新式火铳,送到后方加以仿制。
吉安营的营墙上,火枪队的队官急得来回直跑,不停催促手下的士兵:“快,快装弹!快一些!”
他催的再急,装弹的速度也快不了多少,士兵们两人一组,把长长的抬枪斜架在地上,撕开超大的纸包火药,装进超长的枪管,然后用超长的通条压实火药,塞进去一颗像鹌鹑蛋似的超大铅子,用一根木棍顶住,然后挥动木榔头把它砸进枪膛深处,再重新转回来抬起超重的枪身……整套动作下来,急脾气的抬枪队长已经走了一个来回。
清军走得更快,他们趁着这个工夫,已经冲到了第一道外壕的边上。
外壕深八尺,宽一丈二,里面既没有灌水,也没有安装倒刺竹枪一类的机关,朴实无华。但以它的宽度和深度,足以保证披甲的清军士兵无法一跃而过,跳入壕沟之后,也无法轻易登上陡立的沟墙……
简单一句话,这条外壕就是一个人为设置的减速带,为火枪队提供射击位置。
对付这种浅壕,用不到太复杂的器械,清军打造了一些简易的过桥车,甚至直接抬着一丈多长的搭板就上来了。清军到了壕沟跟前,噼里啪啦跳进去二三十个人,把搭板飞桥搭上了对面的沟沿,转眼就在壕沟上形成了二十几条通道……
汪克斌手握上膛的燧发枪,单腿跪在壕沟里面,随时准备站起射击。
这里距离清军很近,各种忙碌的噪音不停传入耳中,连清军说话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汪克斌的额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恨不得立刻站起来,用手中燧发枪狠狠地射向清军。
紧张!汪克斌虽然不愿承认,但心里知道,自己的确是紧张了,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胸膛。这场战斗和采霞峰不同,清军的兵力明显占优势,现在又已经冲到了阵地前面,队官为什么还不下令开火呢!
偷眼看看两旁,吴老兵有些兴奋的模样,几年军旅生涯下来,他已经能从嗜血厮杀中感到一种特殊的快感,大牯牛的眼神却仍是那么平和,仿佛不是即将面对一场恶战,而是坐在自家的田头看风景,在他的另一侧,脸上还贴着膏药的朱华珪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