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不远处军容严整的恭义营,呼塔布不得不承认江定远的意见更加正确,咬咬牙下令道:“那也不能让步兵干看着,分五百人上去补充火铳兵,让他们捡起鸟铳,向南贼射击!”
这差不多还是一个馊主意,只是馊味没有那么大罢了,江定远权衡了一下,不敢再和呼塔布唱反调,躬身领命,叫来步兵将领进行布置。
五百名天佑兵的步兵放下长矛刀斧,一排排上前加入火铳兵的队伍,他们从血泊里拾起同伴的鸟铳,举枪向对面射击,见到清军火枪兵声势重振,呼塔布嘴角露出一丝狞笑:“打!给老子狠狠的打,看南贼能坚持多长时间!”
……
“装弹!”千总大声下令,嘶哑的声音听上去和平常大不一样。
铅子从头顶嗖嗖地飞过,身旁不断有同伴倒下,汪克斌的身上不停涌出汗水,顺着胳膊滴滴答答地往下流,把刚刚撕开的火药包打湿了,只好把它扔在地上,胡乱抹了两把汗水,又拿出一包火药咬开装进枪膛。
“瞄准!”
战场上的硝烟越来越浓,汪克斌摘掉遮阳的斗笠,瞪大眼睛向对面看去,清军的身影却忽隐忽现看不清楚,突然火光连闪,三段式射击的频率较高,他们又一次抢在前面开火了。
经过几轮对射后,天佑兵的火力本来在慢慢减弱,这次齐射却异常猛烈,很多楚军火枪兵中枪倒地,立刻引起了一阵混乱,左侧的葡萄牙兵那里似乎在吵嚷着什么,几名军官过去维持秩序,声音却越来越大,汪克斌和吴老兵等人都不由得扭头向那边看去。
“开火!”
汪克斌连忙收敛心神,瞄准硝烟中的清军身影,使出全身力气扣动了扳机,这个时候,葡萄牙兵那里更加混乱,没有几支火枪打响,却有很多人在大声争吵,其中一个的中国话说得不太标准,听起来怪声怪气的,但嗓门却最大。
“这是在白白流血!天佑兵肯定穿着两层专门克制火枪的绵甲,我们打不死他们,他们却能打死我们的人,这样下去我们全都会死的……”
葡萄牙兵都是为钱打仗的雇佣兵,在如此惨烈的对射中开始消极作战,他们几乎全部采取跪姿射击,射击完毕后也不愿起身装弹,而是一直蹲在地上,如此一来,自然严重影响了装弹速度,也拖慢了楚军的燧发枪的射速。
楚军督战队上去维持秩序,情况稍有好转,但清军的火力突然变强,刚才这轮齐射又打倒了十来个葡萄牙兵,他们立刻闹了起来,在军官的带领下拒绝继续作战,要求立刻撤出战斗。
“我们离得太远了,打不死那些鞑子,必须让步兵发起冲锋!”那葡萄牙军官还在大喊大叫,汪克斌听到耳中,心里咯噔了一下。
由于战场上硝烟弥漫,火枪兵们都看不清对面的敌人,每次齐射后不知战果如何,刚才清军射击的时候,一排排的火光不断闪烁,和开战时的情形似乎没有任何改变,难道说,天佑兵真的都穿着两层绵甲,所以伤亡不大?
同伴们却在不断牺牲,尸横累累,满地鲜血,伤兵发出垂死的"shenyin",空气中弥散着一股血腥味,哪怕浓烈的火药气息都无法掩盖,眼前的惨状如此真实可怖,难怪那些葡萄牙兵会产生怀疑。
能打胜吗?
真的不是在白白送死吗?
犹豫畏战的情绪在迅速传染,面对惨烈的伤亡,和似乎遥不可及的胜利,不但葡萄牙兵停止了战斗,更多的楚军火枪兵也不再装弹,而是蹲下身子试图躲避敌人的铅弹。
那葡萄牙军官见到有人支持,气焰更加嚣张,带着十多个亲信转身就走,无论楚军督战队如何挥刀恐吓,都不理不睬强行向后闯,其他的葡萄牙兵见了,纷纷从地上跳起来跟上,眼看就要演变成一场溃败。
“仓啷!噗——”
刀光闪,人头落,那葡萄牙军官的尸体像一截木头般倒在地上,王奕的身影从他背后露了出来,手里的钢刀还在点点滴滴往下淌着鲜血,犹如一尊凶神恶煞般杀气逼人。
“督战队,维护军纪,有畏战拖延者,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