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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西蜀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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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觑了石矶师姐和陈青牛的蝰精恼羞成怒,眼见黄鹤趁机振翅远去,不敢托大,亲自出马,冲出自从汤红鬃出现后便再没离开过的小溪,目标直指陈青牛。

十二匹野马奔槽。

陈青牛拼尽全力,不退反进,一进再进,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这一记锤仙拳,堪称陈青牛习练武道以来最为巅峰的一拳。

风声呼啸。

这不是陈青牛不懂情势,只是身陷必死境地,稍稍退却,自己死了不说,还要连累石矶师姐和秦香君,到时候恐怕死得就更加不值钱,连让白莲门报仇都成了奢望。

一条百年黄蝰被其中一匹奔槽野马拳形当场轰杀,陈青牛已经顾不得隐藏实力。另一条两百年黄蝰则运气更加不佳,因为挡在老祖宗蝰精的前扑道路上,直接被撞烂。

轰。

一击碰撞之下。

十一匹练气成形的野马被三首蝰精悉数撞裂,只是稍稍阻挡了一下口吐绿色毒雾的敌人。

斩王旗!

陈青牛再度发力。

这是白家先祖悟自军阵的锤仙拳中最为壮烈的一招。

唯一要求,便是要求发拳者慷慨赴死,不留丝毫余地,是玉石俱焚的招式。

陈青牛当下用来,毫无凝滞。

十六年惨淡灰暗人生,这个无名小卒最擅长的,不正是步步为营后不惧生死的同归于尽?至

蝰精一颗人首头颅撞在斩王旗之上,微微一晃,渗出一丝不明显血迹,前进趋势不弱,愈发凌厉,那颗神情暴怒的头颅连同肥硕身躯一同撞在陈青牛这挡道螳螂胸口,砰一声巨响,陈青牛不知碎了多少根肋骨,伤了多重内脏,当众倒退二十步,地上泥土翻裂,划出一条沟壑。

陈青牛口吐鲜血,屹然不倒。

给黄鹤和秦香君争又一次取了一丝宝贵时间。

庞然大物的蝰精咆哮震耳,再度冲撞向渺小的陈青牛。

石矶师姐挡在中央,比九尺身高还要长出一截的大木戟刺在青黄花纹蝰腹,怒叱一声,身体前倾,力图阻下蝰精这一波迅猛攻势,大木戟寸寸断裂,黝黑高大的女子被一步步后推,当大木戟只剩半截长度,耐性奇差的巨大黄蝰正中头颅吐出一口由古怪溪水炼化千年的毒雾。

石矶师姐撤去木戟,弯腰,侧移,跑动,一气呵成,绕过蝰精,来到它尾部,双手抱住相对纤细却仍比四百年黄蝰身躯还要粗大几分的尾巴,大喝一声,双脚身陷土地两尺多,没及膝盖,将整个后背全部让给后头凶悍扑来的无数黄蝰。

她显然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只求秦香君安然离去。

黄鹤离山谷洞口只有一步之遥。

蝰精呲牙震怒,一甩尾,将强健女子摔出去几十丈,砸在山壁上,轰出一个洞,生死不明。

它对着陈青牛阴森森道:“黄牙小儿,本仙先吃了你四肢,存你性命,让你生不如死,后悔为人!”

陈青牛作撼龙庭拳势,不管源源不断从喉咙涌出嘴的血液,冷笑道:“大爷可比你这畜生仁慈,只剁了你三颗脑袋当尿壶用。”

千年蝰精怒不可遏,怒极反而大笑,笑声轰隆,身躯无可匹敌冲向陈青牛,将撼龙庭毁去,一鼓作气后其实早已再而衰三而竭的陈青牛再度后撤十数步,虽还是身形不倒,但已经弓着腰,大口吐血,抑制不住颓势。

它巨大身躯环绕盘曲,将陈青牛捆在中央,只露出双手和脑袋,三颗头颅凶恶俯视陈青牛,阴冷笑道:“本仙还是头一次品尝活人的胳膊,不知味道与白猿手臂是否两样,你可别让本仙失望了。”

它人首头颅低垂下去,三条猩红蛇信缠绕陈青牛两条胳膊。

“孽畜受死!”

一声娇斥在蝰精头顶响起。

黄鹤俯冲而过。

一条娇柔身影飘落。

一青一红两道流华从她背后飞出,趁三头黄蝰毫无警惕,流华直插它两颗头颅顶端,只留剑柄可见。

青虹,赤练。

两剑本非凡品,那是范夫人出道下山前的道件,赠予爱徒秦香君前已经经过数十年炼造,注入灵气,是威力媲美准法器的利器。

秦香君驭剑有术,全力一击下,便洞穿了蝰精大意之下的头颅,疼痛难忍,它丢开奄奄一息的陈青牛,身躯打滚,尘土飞扬,鲜血溅射的人首头颅却悬空不动,直愣愣盯着飘落在陈青牛身前的女子,眼珠冰冷,杀机浓重到不可化解。

在琉璃坊清高脱俗、在白莲门内小心翼翼略显怯弱的她,与蝰精对视,竟然半点不惧。

蝰精沙哑道:“听闻人间女子最爱美,你生得如此美貌,本仙便让你死了也是丑鬼。”

三颗头颅,喷出三股由毒雾炼化的绿色真火,一股脑喷在秦香君身上。

她如娇艳欲滴的花朵,迅速凋零,肌肤腐烂,枯萎干瘪。

陈青牛双眼滴血,爬向向后倒地的秦香君,蹲坐起来,抱住这位面目全非的女子,咬牙哀伤道:“师姐,为什么不走,走了就能活下去。”

她躺在陈青牛怀中,虽然全身痛苦,却是一脸解脱,艰难道:“只是不愿亲眼见你受死而已,什么都顾不得了。怪不得师傅一直说我成不了大器,果真是笨,没办法的。”

陈青牛眼眶中流出血泪,整张俊逸脸庞已经模糊,唯有眼神,却是头一次如此温柔,比当初柴房抱着小薛后巧舌如簧还要柔和百倍,轻声道:“你不是说要与夫人一般御剑飞行吗?还要振兴师门吗?要一身锦衣重返西蜀吗?怎么都忘了?”

她摇了摇头断断续续道:“那些只是嘴上说说的,女人说的话,总当不得真……秦香君所记住的,只有那个在琉璃小院与我手谈的小厮……只有那个在生死关头想着让师姐独自活下去的师弟……秦香君给一个男子亲自缝制了衣裳……给他唱了从未唱过的《夔州歌》,唯一的遗憾就是这个小家伙年纪小了点,总是有贼心却没贼胆,连师姐洗浴的时候,都不敢去偷窥,其实他不知道,师姐也许会骂,却断然不会生气的……”

陈青牛双目血泪浓稠。

她闭上眼睛,吃力道:“现在师姐是不是很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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