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柏缇为自己斟了一杯酒,然后把小巧的酒坛推到庄华面前,“那时候我还沒有回国,偶尔会从住的地方溜出來,骑上一匹快马,跑上三天三夜,來到这吃上一碗面喝一壶酒再日夜不停地跑回去。”柏缇冷峻的面庞因为回忆仿佛柔和了许多,“回国前最后一次來这,老掌柜已经去世了,他儿子认得我,就穿着孝服给我做了面,然后送给我一壶酒。那壶酒我喝了一路,还留了一口想送给我弟弟。”
庄华随着柏缇低沉的声线似乎看到了那个为了这件小事而执着的少年。冒着风险,在风里奔袭三天三夜,得到片刻安然又立即远走,这个小店里承载着的是一个少年的温暖。
可是他的弟弟不是在他回国的时候正在出灵吗?那么,那一口酒……
庄华抬眼去看柏缇,柏缇仿佛看穿她的疑问一样,说道:“最后在我离开原來的家的那天,被我洒在了他的墓碑前面。”
原來的家,说的是韶广,那个时候那个瞬间心冷似铁的少年就已经对韶光这个地方充满了恨意,那里埋葬着他最亲的亲人,也住着他曾经的亲人,和以后不共戴天的仇敌。
庄华想,那个时候柏缇离开韶广是好事,虽然看上去是被流放,但又何尝不是一条生路,继续留在韶广,也许当时的那个满心仇恨的少年只会被仇恨染黑了心和眼,绝对达不到今日璋梁王的成就。但如果可以选择,也许他会选择不要功名要亲人。
庄华心中失笑,自己想什么呢,看了一眼对面眉眼凌厉落拓的男子,这人就该是如此,无关过去,无关他人。
不知不觉间,庄华对柏缇的印象又提高了一些。她不会把个人感情和理智搅在一起对人或事情下评断,之前无论她在彦泽有多憋屈,但是抛开个人情感,她很欣赏柏缇这样的人,狠绝果断,不拖泥带水。
现在庄华对于彦泽时候柏缇对她的那些利用的愤恨不平都差不多忘了,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么,何况柏缇并沒有真正的危及到她的性命,就是压榨的狠了点,现在回想起來,其实她若是态度坚决的拒绝,柏缇估计也不会把她怎么样,是她自己钻了牛角尖,抱着疑邻偷斧的心态,才让自己那么纠结。
其实无论柏缇还是璋梁那些好朋友,对她真的都不错,她身处那样一个争斗中心,竟然沒有任何的蹉跙发生在她身边,就算是不是交情很深的徐和也只是偶尔试探一下而已,沒有任何的实际行动。
炀国之行让庄华想清楚很多事情。她在彦泽的日子是如何的潇洒,还有,自不自在在于心,而不在于身在何处。
她在炀国处处事事都是自己拿主意,但是她一点自由的感觉都沒有,只有对自身力量渺小的感慨。
“想什么呢?”柏缇出声讲沉浸在自我思绪中庄华唤了回來。
“想你。”庄华的回答脱口而出,惊觉的不对,连忙补充道:“那时候还是个孩子吧。”这他奶妈说的都是啥?!庄华被自己的鱼唇气着了。
“不小了,那时候,我已经十九岁,差几天就可以行冠礼了。”柏缇很认真的回答这个问題,但是微微上翘的嘴角怎么也掩饰不住他的好心情。
庄华有些气馁的给自己倒了杯酒,在语言上吃亏还真是头一回,她是出了名的死鸭子嘴硬來着。
庄华刚倒好酒,柏缇的酒盅就撞了过來,两个瓷质的杯子碰出一声清脆的声响,让庄华回过神來,看着面前的人神色自然的将自己手里的酒一饮而入,庄华嘴角微微勾了一下,要是能一直这样和平相处也不错。
接下來两个人沒有再交谈,这里人多口杂的,默默地吃忘了面,沒喝完的酒拿走,两人离开了这家食肆。
一路上回去驿馆,柏缇有给庄华卖了许多东西,束发的石笔玉冠啊,系在腰间的丝绦啊,腰带玉佩啊,要不是庄华拦着,柏缇还打算带着庄华去买鞋,最后被庄华揪着回了驿馆后,直接让人把制鞋的师傅请回來,给庄华量脚的尺寸。
地字戊甲号客房里,庄华管着脚站在铺在地面上的绢帛上,提着衣摆,旁边是一个鞋匠在为她的脚形在绢帛上描下來。
庄华的脚形瘦长,但不小,买些从來都是卖四十码的,足弓很漂亮,从脚背道脚趾骨骼分明,趾甲也很整齐。
庄华有点不好意思,话说,画脚型的话,鞋匠在这里就好了,柏缇在这是干嘛的?观摩一下鞋匠的作业流程,以后开发第二业?还有,您老人家的目光能不能别一直盯着她的脚看?!
柏缇确实在盯着庄华的脚看,看着看着心思就变了味,从单纯的欣赏到一股邪火冲到下腹。柏缇移开视线望向窗外,自己果然太久沒碰女人的缘故了吗。于是柏缇决定晚上出去消遣一番。
庄华见波提的视线终于移开了,心中轻松了,然后就盯着柏缇看,心想來自方才都被你盯毛了,非得盯回來不可,于是,她看到一个奇异的状况,柏缇的脸慢慢变红了。
庄华正暗自得意及的目光还有调戏功能,能让人脸红,下一刻,就是柏缇在她眼前蓦然放大的一张带着有些邪肆笑意的脸,“庄华在看我?嗯?”
庄华脑子一下子当机了,卧槽,她咋忘了,柏缇一直对她有意思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