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历一边拿纸巾抹着脸上的汤水一边满不在乎道:“不是你说她没老公的吗?其实我也不在乎那么多啊,而且那天我看那个小女孩其实挺可爱的。还有啊,哥,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我就想着先追追看,约她出来吃几顿饭,也没说一定会结婚啊!现在爸妈催我催得紧,就差直接押着我去相亲了。”
杨勋和何乐相互对视一眼,语气依旧不悦:“那你也别总找有对象的啊?你是不是有什么怪癖啊?”
杨历面不改色地接过何乐重新盛上来的饭,鼻子哼了哼:“少胡说了,男人就是视觉动物,看到长得好看的我觉得赏心悦目不行吗?再说了,也没说现在就一定非她不娶啊!”
杨勋心想,你想娶人家还未必愿意嫁呢!
。
南安医院。
贺秉天结束最后一次手术慢慢睁开眼睛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上方三张稚嫩可爱的小脸,彼时,他们正趴在他的床边跟他大眼瞪小眼的。他刚刚苏醒,一时间还没习惯过来,眼珠子转了转,只觉得这三张小脸熟悉得厉害。张了张嘴,想说话来,却发现嗓间干涩得厉害,连一个字都发不出声来。
这时,宝宝第一个反应过来,赶紧从床边一跐溜滑了下去,一边往门外跑一边大喊:“爸爸妈妈外婆,外公醒啦!”
本来正在病房外面同南璟和其他几个医生商量贺秉天术后复健情况的江槿西几人第一时间快步进来。
见元宵和汤圆还趴在床边,江槿西赶紧过去将两人拉到一边来:“外公还在生病,你们这样围着他会让他没办法呼吸新鲜空气的。”
“妈妈,可是是我们一直看着外公他才醒的!”宝宝脆生生道。
江槿西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是是是,你的功劳最大,回家后奖励你行了吧?”
“那我要去吃肯德基!”宝宝想也没想地一口道。
江槿西一向不允许几个孩子吃这些垃圾食品,不过今天心情好,难得破例一次点了头:“好,今天晚上爸爸和妈妈带你们去吃。”
“带糖糖妹妹吗?”宝宝看了眼汤圆,眨巴着大眼睛又问了句。
江槿西急着去看贺秉天,便随口道:“那你要问易叔叔让不让她和我们一起出来了。”
宝宝当真了,等江槿西凑到病床边上去之后,她就有模有样地从身后背的hellokitty小书包里拿出了自己的小手机打电话给糖糖了。
贺秉天不知道自己到底昏睡了多长时间,只知道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从他和孟静宁的青梅竹马开始演绎。贺、孟两家在他们年纪越长的时候越发针锋相对,作为两家最优秀杰出的年轻一派代表,他和孟静宁一开始的关系自然也不怎么好,可有一类人就是那种在争锋相对里互相欣赏再到互生爱慕最后情投意合,他和孟静宁都是这种人。他梦到自己和孟静宁在彼此最美的年华携手进了婚姻的殿堂,没有误会没有那么多磨难。婚后,他们生下了槿西,还有两个儿子,一家人幸福和乐。
可是突然间场景一转换,所有的幸福瞬间消失,他才知道自己做的是一场梦,孤家寡人二十多年才是他真正经历过的人生,而现在的他,正在竭尽全力地挽回妻子和女儿。最让他诧异的是,梦里一直有人在他耳边说话,说她原谅他了而且经常在他耳边读报读诗,提到槿西和几个孩子的生活近况。
贺秉天着急,他拼了命地想把眼睛睁开,想开口说话,想告诉那人他都听到了,她说的他都听到了,他这就醒过来……
此时此刻,看着围在自己病床边这一张张喜悦的面孔,贺秉天知道,所有的一切,并不都是自己在做梦。
“静……静宁……”贺秉天的眼睛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最终定格在窗前那个带着泪的女人身上,他抬起手,费了好大力气,才从沙哑不已的嗓中喊出了这两个字。
孟静宁没有犹豫的,弯下身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要说到了这个年纪心里还有没有情情爱爱,孟静宁绝对要给个肯定的答案。不是像她的女儿槿西和女婿顾湛那个年纪才有资格谈爱情的,在爱情的国度里,从来就不分年龄。她这辈子,也就爱过眼前这个男人而已,即便经历过再多的磨难,可爱就是爱,爱永远没办法谈理智,不身在其中,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指责置喙。
贺秉天出事后不久,有一天南城安来医院里看他的时候,他和她说:“静宁姐,昨晚我梦见小昕了,她跟我说,她家姐夫一定会醒过来的,他还欠着姐姐那么多,他要用接下来的一辈子好好照顾她弥补她。”
孟静宁不知道南城安是不是真的做过这个梦,但他希望他们好的心却是实实在在地摆在了明面上。
也是在这时候她想通了很多事情。当初许昕没有怪过她,她肯定也希望她幸福。而因为贺家衍生出的那一系列怨恨不平,早就随着贺秉天冒着生命危险和她生死与共而烟消云散了。在生命面前,才发现一切恨啊怨啊什么都不是,差点失去了才更觉得珍贵,更觉得斯人已往更应当珍惜当下。
她想,就这样吧!
为了自己的本心也好,为了女儿也好,还是为了身边所有关心他们的人都好,她不再逃避了。
“秉天……”她放低声音,看着他缓慢而又低柔地喊了一句。
贺秉天慢慢弯起了嘴角,两人之间的默契只需要一个眼神,无需更多言语来赘述。
贺秉天眼珠子转动,慢慢将目光定到了病床另一边站着的江槿西脸上,伸出了另一只手。
江槿西赶紧蹲下身,紧紧握住。
“爸!”她眼含热泪地喊了声。
贺秉天眼角亦滑下了泪水。
“好,好……”他哽咽着道。
无论曾经的贺首长多风光,在孟静宁和江槿西面前,他都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丈夫和父亲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