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银柱挑眉道:“那桂家人作甚不能慢慢收?大哥,你给桂家卖苦力卖了这些年了,之前还能说是心疼外甥,如今桂春成丁,桂家又回来个有钱的五爷,不需要你跟着卖殷勤,你就心疼心疼弟弟!还是在你眼中,只认妹子与外甥,不认弟弟同侄子?你说到底认不认,我杨老二也不是那等死皮赖脸之人!”
都是手足至今,如何是能选择的?
杨金柱老实,急的满脸通红道:“都认,都认,没有不认你!”
杨银柱似笑非笑道:“那大哥可不能偏心,只帮出嫁的妹子收秋,不帮弟弟收秋!”
杨金柱刚想点头,就被杨威拉住。
“二叔,我爹欠你钱?”杨威道。
杨银柱一怔:“不欠吧,这是哪里话说的?我跟你爹说收秋的事儿,也没有跟他讨钱!”
杨威道:“我爹也不欠姑姑钱,过来帮姑姑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况且今儿过来收亲家的地,明儿就轮到我家。二叔这里,自己的地还没张罗收秋,怕是明儿也没有功夫去我家帮忙。不过也没有什么,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我爹也不会挑二叔的礼!”
一番话,却是将杨银柱顶了回去。
在最厌恶的桂家人面前,又被一个晚辈说嘴,杨银柱自觉丢了脸,就想要发作,身后那两个壮汉等得不耐烦,一人道:“啰嗦什么,快去看地,爷可没功夫听你磨牙!”
杨银柱立时萎了,指了指前面的地道:“就在那里了!”
两个壮汉一看,前面山脚下一片土地因中间八亩地已经收割完,分成显眼的三段:一段长得茂盛的豆子,一段是桂家这段收割完的,一段就是杨银柱的那四亩糜子地。
两个壮汉看着不善,桂家爷孙与杨家父子都望过来。
杨银柱则是眼神闪烁,额头有些冷汗。
“莫要含糊,到底是东头、西头哪一片?”一个壮汉近前两步看了,自然看出两边土地的不同。
同样是下田,林家却舍得用好种、施好肥,所以豆子茂盛,看着与中田查不了多少了;杨银柱这里,本就是下田,十来年来又都是糊弄着种的,地里的杂草比糜子还茂盛。
杨银柱抬起手指,犹豫了一下,还是指向了自己糜子地。不是不想说谎,而是四亩地与六亩地相差两亩,只要两人仔细看看,立时能揭破他的谎言。
其中一个壮汉,蹲在杨银柱家的糜子地边,伸手抓了一把土,看到里面都是砂石盐碱,起身对杨银柱冷笑道:“这是良田?杨老二,你胆子肥了,想要这样的几亩田顶二十两赌债?糊弄谁呢?”
杨银柱立时苦着脸道:“赵大哥,小弟真没多要,谁不晓得如今通州土地抢手,好田十来两银子一亩都买不到。因这地不肥,小弟只算五两银子一亩,已经是没高要了!”
那壮汉显然是会看农事的,嗤笑道:“当谁是傻子?五两银子一亩?我们不收了,你去镇上吆喝去,高要点,还了赌债还能剩点本钱!”
杨银柱神情僵住,好一会儿道:“赵大哥,那十八两?”
那壮汉抱着臂膀,漫不经心道:“要顶,就八两银子;不顶,拉倒!”
杨银柱闻言,立时急了:“赵大哥,这也砍太多,虽说我家这是下田,可也能卖上四贯钱呢!”
杨银柱素来有小聪明,既要卖地,自然早已经打听得清楚,不过是想要糊弄过去罢了。如今糊弄不过去,眼见要吃大亏,自然是不干。
那壮汉也不乐意,指了指他那地道:“这都是废的差不多的地,不养两年没个好收成,你出去卖四贯钱试试!”
并不是这壮汉有心压价,实是他们在已经不种地,这地收到手中也是随手要出手的,少不得要经衙门立红契。可是只要经官,事情就繁琐起来,这土地买卖素来有“先问宗亲,次问四邻”的规矩,到时候有了岔子,这土地就过不了户。
杨银柱立时卡壳,他自然晓得同样是下田,自己的地荒的差不多了,卖不上四贯的价格。
待看到旁边杨金柱忧心忡忡模样,杨银柱立时眼睛亮了,立时扑了过去,却是拉的下脸的,双膝跪下道:“大哥救我,要不然兄弟是过不去这个坎儿了!”
杨金柱傻眼,杨威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