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安与梅平停在大门外,让杜里正父子先行。
杜里正却没有着急走,看着梅安,语重心长道:“梅老哥哎,桂五既回来了,你们两家就坐到一起好好说。田也好,银子也好,不拘桂家要什么,你们也别舍不得,实在不行就跟我说一声,总不能让你们家青树真的问刑。他一人是小,影响家族名声,耽搁了小辈前程岂不可惜?再说‘家丑不可外扬’,这可不单单是你们两家的事啊,村里出来个贼,谁家脸上都不光彩,梅老哥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梅平只是旁听,就已经羞臊的抬不起脸。
梅安也是涨红了脸,却不是羞的,而是恼的。
这杜忠当谁是傻子么?
这般挑拨离间,将桂家的告状说成是敲诈勒索,用心和其不良。要是梅家这边当真,憋着劲儿与桂家斗起来,两家就要结为死仇。
梅安心里有数,面上却不显,轻咳了一声,道:“让里正费心了,用银子的时候,少不得劳烦里正。”
杜里正点点头,示意杜七上前扣门。
杜七上前扣门,少一时,有人出来开门。
“杜里正……梅老……”出来开门的是桂秋,看到门外诸人,不由有些意外。
梅家两个老头子还罢,也该露面了;这杜里正来作甚?想要以里正的身份调解两家纠纷,也未免太将自己当回事了?
二房上房,除了二房一家,桂重阳与梅氏也在。
桂五说了初十县衙开堂问案的事,私下留心梅氏的反应,见梅氏并无劝阻的意思,才将之前的不满消了。
大门外的动静,屋子里众人也听到了。这种时候,主人该出迎了。
有男客至,桂二奶奶带了杨氏与梅氏出去,桂二爷爷望向下首椅子上坐着的桂五。
桂五坐在椅子上岿然不动,桂二爷爷心中叹了口气,也没有动。
桂春坐在桂五下首,脸色不好看。
就算桂重阳的伤不重,只是蹭破了手心,可是梅家也是动手了。都说“做贼心虚”,梅家不仅不心虚,这样猖獗是欺负桂家无人么?
杜里正一行四人进来时,就看到桂家无人出迎,三代男丁齐聚一堂的情景。
桂二爷爷之前没有出迎,现下却不好继续高坐,起身道:“杜里正来了,梅大哥、梅三兄弟……坐……”
桂二爷爷起身,桂五叔侄也没有再坐着的道理,都跟着站起身来。
桂二爷爷性子木讷,说完这几句就不吭声了。
桂五叔侄三人望向众人带了审视,并没有待客的意思。就是素来好脾气的桂春,因为没有护着堂弟,让堂弟受了伤,也正内疚恼怒着呢。
倒是桂秋,素来活络,搬椅子、搬凳子的,打破屋子里的肃静。
宾主落座,桂秋身为小辈,跟桂重阳一起坐在桂五下手。
杜七站在父亲身后,偷偷打量桂重阳。
不过两天没见,杜七就觉得桂重阳不一样了。
仿佛之前那个纯良无害的桂重阳是在梦里出现一样,眼前的桂重阳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好像很不好招惹的样子。
没有受伤就好,杜七低下头,唾弃自己不争气。
自从家里卖地,杜七迁怒,不再主动与桂重阳说话,桂重阳也就没有与杜七说过话,两人每天在村塾相见,都当成没有看到对方。
夜深人静,杜七心中也会后悔之前的冲动与任性,可是不管撇开父母喜恶,任由心意与桂重阳做真正的好朋友;还是按照父亲的打算,与桂重阳虚与委蛇做假的好朋友,都不是杜七愿意做的。
朋友就是朋友,可以欺骗的不是朋友。
杜七的眼神一下一下的,桂重阳不是木头墩子,如何感觉不到?
待桂重阳回过头去,杜七则像受惊的兔子似的,迅速的移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