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陈腐厚重的气息,扑面而来传来。
这是一间不足百平方米的密室。
整个密室中,静静地放置着十二具不老不朽的尸体。他们都是月兔中的恐怖强者,身体被湛蓝的冰霜封住,静静地躺在流淌着蓝色溶液的冰棺中,不泄露出一丁点的气息,仅仅从外表上看,也不知是否还活着。
地上铺盖着一张巨大的石刻魔纹大阵,但并没有被激活。四十九个能量深槽分布在密室周围,一些残剑插入其中,残裂的剑身渗出血迹,隐隐给人一种惨烈到想要痛哭的感觉。
夏无双蹲下身体,触及那些断裂的长剑。顿时一种莫名的幻象,就冲进他的脑海。
一万年前,月神山发生了恐怖动荡。
有数尊无上的存在,在法则与规律同样匮乏的末法时代,进入了神帝境界。他们面相虚空,动身准备离开困居他们多年的月面神山,想要去到无尽深邃的宇宙中,掀起一场灭世的风暴,开创另一个不朽的神国。
然而,令这些踌躇满志的神族没想到的是,世代为他们守墓的月兔一族,竟在此时发生了叛变。
以老兔子为首的月兔菁华,为了阻止这些想将整个宇宙都拖入黑暗动荡之中的神祗离开月面。以仅仅百人的数量,组成了势单力薄的反叛军,奋不顾身地反攻向神山之后那些不朽的陵墓。爆发了一场闻者泣血的惊世惨烈之战。
那一战,惊动了天地。
虽然神国特殊的法则,限制了神山中那些无上存在的绝世魔力,而月兔军团又占有人数上的绝对优势。可神帝毕竟是神帝,是君临整个宇宙的帝王!他们实力太过强大,动辄苍穹泣血、天地毁灭。绝不是人力可挡。
那一战,深知自身力量不足的月兔军团,不得不将事先准备好的无数种魔阵尽数放出,将神山深处的一方世界彻底打成飞灰。永远无法再生。这才将一边倒的局势逆转。尽数击毙了那些想要离开神国封印的无上存在。
但要做到这一步,月兔军团也为之付出了十倍的代价。
那一战。所有的月兔菁英,都抱着必死之心进入了月面神山的墓群深处。其结果,也如这些英烈所愿,除了老兔子。再没有一个人活着从神山中走了出来。
甚至就连一场原本壮烈无比的牺牲,最后也因为这些英烈再无后继之人,而被神族刻意扭曲成为了一场可笑的逃亡。
“那么,现在的月兔,还配被称为月兔吗?”夏无双想起了那些长着一双粉色长耳,手握枪械、开着机甲,护卫神山的可怜虫。
说起来。也真是可笑。她们现在所守护的事物,竟然是她们的祖先,做梦都想摧毁的东西。
他将十二具冰棺,放入小世界渐渐成形的冰川当中。整个空间中。肆掠喧嚣的圣者气息,仿佛迎来了他们共同的王,瞬间平静了下去。
这些英烈的灵魂已经逝去,只剩下一具无神的躯壳。按照老兔子的意思,自然是想有后来人将这些躯壳复活,让她们继续为了扫清世界的梦想而战斗。
夏无双叹息了一声,默默地临摹着密室中唯一留下的魔阵。
这幅剑阵,曾经将一方世界打得彻底消失,使得原本劣势的月兔军团,逆转了战之必败的结局,自然是世上最恐怖的杀伐魔阵。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他只知道什么东西对自己有用、有利,以及什么事情绝对不能去碰,碰了就会死。
至于那些战死的先辈和英烈,他完全不懂那些故事。
一代代的强者,前赴后继,为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要么战死域外,要么至死困在一隅,就算拼掉性命也不让神魔踏出禁地一步。
他是一个正常人,当然感动,然后血脉澎湃。可是他知道自己做不到,他的牵绊太多,纵使来日成为一方神帝,也不可能放弃拥有一切,如这些先烈一样,用生命去阻挡亘古神魔侵吞世界的步伐。
“呐!七爷,他们都看错我了……对吧?”将魔阵最后的一笔刻进灵魂,夏无双看着地上逐渐消失的印记,脸上浮现一丝苦笑。
或许他太过自私了。就算心中对死亡怀有畏惧之心,也不应该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说出这样的话。这会伤害到那些早已逝去的灵魂。
“谁知道呢……”七号静静地看着地上的魔阵消失,他无言以对。生命与道义,自古就是万物生灵最难以抉择的难题之一。除了他这种极度热爱这个世界的半灵,以及那些被天地生长而出的自然之灵,又有多少人愿意放弃现有,或者未来的生命,去捍卫这个世界。
四面的墙壁,逐渐起了变化,突然变得血红一片。
“墙上出现了字迹。”心情低落的夏无双,神情一肃,看到了墙壁上突然出现的那排渗血字迹。
“世界未亡,死不投降!”
恍惚间,夏无双仿佛看到老兔子年轻时,冲向神山的英姿。月兔军团势单薄弱,他身为领袖,以一敌众,刚毅不屈,衣衫浸血,仰天怒吼,发出这一声震天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