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特布乃是镶红旗人,原本在三爷手下的礼部任礼部侍郎多年,虽说不是三爷门下奴才,可与三爷却是颇为的亲善,在礼部自然也就混得滋润无比,可自打康熙五十二年晋升兵部尚书以来,就事事不顺,没旁的,下头那帮子掌印郎中压根儿就不听他使唤,除了老十四外,还真就没谁能指挥得了那帮骄兵悍将的,纵使是老十三也不成,就更别说殷特布了,正因为此,殷特布本心里是很希望弘晴此番能在兵部来个大开杀戒的,这会儿说起客套话来么,自也就带着几分的真诚与期盼之意味。
“殷大人客气了,诸位可还有甚要说的么,嗯?”
对于殷特布这个兵部尚书,弘晴其实真谈不上有太多的好感,没旁的,只因此人太善于投机了,表面上跟三爷关系不错,可私下里却没少走八爷的门路,其能出任兵部尚书一职,便是出自八爷的暗中使力,这么个隐秘,旁人不知,可有着“尖刀”在手的弘晴却是心中有数得很,对其,自也就难有甚好感可言,当然了,这等场合下,弘晴却是不会给其脸色看的,也就只是声线平和地客气了一句,而后便即环视了下其余诸官,不动声色地追问了一句道。
“下官等恭听王爷训示。”
明知道弘晴这等接连喝问的目的在于打压诸般人等的士气,可一众兵部官员们却是不敢表露出丝毫的不满,还真就只能是按着朝规齐刷刷地躬身应对了一番。
“嗯,好,本王此番奉旨前来办差,还得仰仗诸公多多配合,本王在此先行谢过了。”
一众兵部官员们既已表了态,照着惯例,弘晴自是得逊谢上一把,不过么,这一回弘晴可就没再让众兵部官员们说甚客套话了,一压手,示意诸般人等肃静,紧接着,面色陡然一肃,沉声开口道:“闲话少叙,这便言归正传好了,本王今儿个召尔等前来,只为一事,那便是请诸公通力协作,拿出今年军需报表之总结,并对明年一年之军需开支作出个预算,另,西线大军若是不能在一年内剿灭准噶尔部,便需得以论战之策疲敌,相关之论战计划也须得早做安排,给尔等八日之时限,务必完成诸般事宜,尔等可都听明白了么,嗯?”
死寂,一派的死寂,一众兵部官员们尽管早就闻知了数日前那场朝议的大体经过,也知晓弘晴此来怕不仅仅只是审核军费开***般简单,可真听得弘晴提出了如此苛刻的要求,一众兵部官员们还是被震慑得目瞪口呆不已,一时间竟无人敢出上一口大气的,大堂里立马便就此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王爷明鉴,您能来我兵部督导,下官等自是欢欣鼓舞之至,自当竭力为王爷效劳,然,所谓人力有穷时,呵呵,非是下官等推脱,实是王爷所提之三个要求太过艰难了些,按我兵部惯例,此三要求纵使一桩桩分开进行,都各需得月余时间,实难在八日里办妥,还请王爷多多体谅则个。”
弘晴所提的要求确实是有些个强人所难了的,不过么,殷特布是不打算出言反对的,此无他,只因他本就巴望着弘晴能好生整顿一下兵部,他也好趁机提拔心腹的,至于那四名掌印郎中,则是早就得了八爷的密令,也不可能会在此际跟弘晴唱反调,就这么着,难耐的死寂持续了足足有一盏茶的时间,终于有人憋不住冒出了头来,这人正是兵部左侍郎满彭!
“满大人以为办不到么,嗯?”
弘晴虽是少与兵部诸般官员接触,可对兵部诸般人等的底细却是了若指掌的,自是清楚满彭这个正蓝旗出身的家伙才是老十四真正的嫡系心腹,当然不会给其甚好脸色看,但见弘晴眉头一皱,已是语调生硬地冷哼了一声道。
“回王爷的话,非是下官推诿,实是此事断难为之,王爷若是不信,可请问问诸位掌印郎中便是了。”
这一见弘晴声色不对,满彭哪敢独自去硬扛,赶忙话锋一转,试图将四名掌印郎中一并拉来顶缸。
“哦?那好,本王便问问也罢,崔郎中,尔等也以为办不到么?”
弘晴并未因满彭的话语而发飙,而是顺着其之所言,似笑非笑地环视了一下四名掌印郎中,不动声色地便追问了一句道。“王爷明鉴,下官以为此事确实难度颇高,下官也只敢言尽力耳。”崔郎中,大名崔烟,汉军正黄旗人,乃现任武库清吏司掌印郎中,身为九爷门下,崔烟在事前自是已得了密令,要他不得率先与弘晴发生冲突,正因为此,哪怕弘晴发布了苛刻至极的命令,崔烟尽自心中不满已极,却还是强忍着反对的冲动,只是没想到弘晴居然当众点了他的名,这可就令崔烟避无可避了,心中飞快地盘算了一下之后,还是硬着头皮附和了满彭一把,此无他,弘晴所提的那三个要求实在是难有实现之可能,至少在崔烟本人看来是如此,为免事不成而被弘晴处置了去,崔烟也只能是委婉地表达了不同之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