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扶苏静静看着刘阚。
一刹那间,刘阚甚至生出了一种古怪的感觉,这位大公子的身上,已具有了始皇帝的气度。
当下插手行礼,“臣听候大公子调遣。”
说完,他躬身退出了书房,在台阶上长出了一口气。
扶苏不会死了!
大秦有这位大公子在,想必不会再如历史上那般,被一群乌合之众推翻了吧。自己虽然没能够保住始皇帝的性命,但却改变了原有的历史。真的变了,多年来的忧虑,似在刹那间消失无踪。
扶苏虽然精明,终究比不上嬴政。
刘巨的事情……呵呵,随便编造出一个由头就是。不过在此之前,还需要干掉那个张良才行。
“信,去洗一洗,好好休息一下吧。”
刘阚看到在长廊飞檐下蹲坐着的刘信,走过去揉着他的脑袋,轻声的劝说道。
这小家伙,真真个是情根深种了。
三川河渡口,眼见赢果乘坐车子被撞翻,这小家伙好像疯了一样,根本不顾自己的安慰,拼着被对方长矛刺伤的危险,生生托起了车子。赢果这一病,也让刘信变成了活脱脱的守护神。
不吃不睡,整天的守护着。
才多长时间,原本肉乎乎的脸蛋儿,以瘦削下去。颌下,更生出了青幽幽的胡子茬儿。
刘信抬起了头,瓮声瓮气道:“二叔,我不累!”
“屁话,你已经多久没好好休息了?”刘阚不由得怒了,一把揪起刘信来,“二叔知道你的心思,可是……好吧,别的不说,难不成你想等小公主醒来,就看见你这副邋遢的模样?”
“我……”
“听话,去洗洗,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医生不也说过了吗?小公主没有大碍,休息一下自然能够恢复过来。你在这里守着,反而会影响小公主的休息……听话,跟我下去休息吧。”
刘信歪着脑袋,片刻后一呲牙,笑了。
他点点头,“恩,我肚子饿了!”
废话,能不饿嘛?刘信的食量本来就惊人,这一路上吃不好睡不好,又怎可能不感到饥饿?
就这样,刘阚带着刘信下去吃饭休息了。
书房窗口旁,扶苏看着这叔侄的背影,忍不住一笑,“上将军,怎地这老刘家,尽出此等熊虎之士?前时我听蒙疾说,刘君侯的哥哥,比他还要惊人,而且武力超群,有楼仓巨熊之称。”
蒙恬走到了扶苏身旁,笑着点点头。
“臣也着人打听过一些老刘家的往事……刘君侯的祖上刘悚,也是熊虎之士。想想倒也有道理,武王偏爱熊虎之士,能为武王骑将之人,岂能是善与之辈?不过当时有乌获孟贲之流,显不出他的名声。不过以我之见,如今这刘家三熊,怕是比当年武王座下之力士不遑多让。”
“有此猛将,实乃我大秦之福啊!”
扶苏说罢,转过身来,“上将军,出兵之时就拜托你了。这件事情当越快越好,莫要让那贼子得了喘息之机……这样吧,我调蒙疾他们过来,随我为后军。待上将军起兵,我等随后出发。”
蒙恬点点头,“甚好!”
他轻舒猿臂,看着摆放在书房中的沙盘,突然苦涩一笑,“没想到,陛下会走的如此突然。”
扶苏,默然无语……
有道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孙子兵法开篇即云: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这大军一动,诸般事情就接踵而来。钱粮耗费,更格外惊人。想当初,蒙恬在河南地发动决战,表面上是只动用了几十万人马。可实际上呢,各地调动的人员,高达百万之巨;再如南疆战事,任嚣统兵诈称五十万,实际兵马不过二三十万。仆从徭役,却比兵马人数更多。
扶苏和蒙恬,都是知兵的人。
深知这兵马一起,会有更多的事情出现。未雨绸缪,是为大将者必备的功课。所谓‘夫未战而庙算者胜,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者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乎!’。
不管是扶苏,还是蒙恬,都熟读兵法。
孙子十三篇倒背如流,滚瓜烂熟。这兵者大事,表面上看去简单,可内地里的计算,却非常繁琐。
两人甚至连晌午饭都没来得及吃,一直到天黑,才算整理出了一个章程。
蒙恬会在第二天出发,前往肤施督导兵马。
而扶苏也有些疲惫,于是起身告辞。
他的府邸,距离蒙恬的住所隔了一条街。出上将军府时,扶苏感到有些疲惫,同时饥肠辘辘。
在府门外下车,他径自到了书房里。
有家人为他捧来温水,湿了湿脸,感觉精神好了很多。
下人们已准备好了饭菜,端到扶苏的面前。别看扶苏生于锦衣玉食的皇家之中,生活习惯却受父亲嬴政的影响,很简朴,不甚奢华。想当初,嬴政对六国用兵时,内府缩减开支。
一餐不过一鼎黄羊汤,一釜方肉,几张面饼而已。
扶苏也是这种习惯!
即便是远离咸阳,天高皇帝远的,一样保持着简朴的生活习惯。饭菜也是一汤、一肉、一张饼。
他把面饼掰开,泡进了黄羊汤中,又加了一把葱花,然后端起方肉,一口食尽。
正准备把羊汤泡饼吃下,突然听家人禀报:“裨将军王离在府外求见,说是有要事和大公子商议。”
前面也说了,扶苏用人,看出身,看家世……
在能力上,王离的确是比不上蒙恬。但是王离也有他出色之处,比如治兵,的确是非常出众。在治兵上,王离承袭了祖父王翦和父亲王贲的有点。论兵法,说实话他也不见得比蒙恬差。
王离的缺陷是在于他的性格,不够坚定。
比如当年刘阚在富平和匈奴人交手的时候,蒙疾蒙克兄弟都在里面,可蒙恬却没有半分动摇。即便是扶苏请他出兵,蒙恬也不为所动。那是个一旦下定决心,就绝不会再有动摇的人。
而王离却做不到。
这也是扶苏更看重蒙恬的原因所在。
为大将者,信念极其关键。若随便动摇,就会拖累三军。自从河南地大战结束之后,王离就一直留在九原郡和云中郡之间练兵。这几年下来,做的也尽心尽力,扶苏对他颇为信任。
再说了王离是王翦的孙子,扶苏对他岂能不信?
听闻王离求见,扶苏先一怔,心道:这么晚了,王离来找我,莫非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请!”
扶苏说完,三五口吃干净了汤饼。这时候,王离随家人也来到了扶苏的书房中,先见过礼,然后问道:“大公子,末将今日见九原兵马似有调动,难不成是那月氏或东胡人前来挑衅?”
“这件事,我原本打算明天再公布于众!”
扶苏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着王离道:“父皇驾崩了……”
“啊?”王离看上去似乎很吃惊,但又似乎有些做作。只是灯光昏暗,扶苏也没有看清楚。
王离说:“陛下,驾崩了?”
扶苏点点头,从书案下方取出了玉玺,“是被贼子所害……皇妹在父皇临终前,受托保管玉玺。发现此事时,她已来不及阻止。所以就带着玉玺,逃出了行营,一路颠簸,前来送信。”
说到这里,扶苏的心不由得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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