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吴刚也乘着众敌军步卒尚未反应过来之际,率着小小的方阵,在敌军群众展开了疯狂的扑击。
所到之处,敌军士兵无不仓皇应对,而后又被狠狠地碾压在方阵之下。这当中,就听到四周全是稀里哗啦的嘈杂,那是士兵们身上的胄甲与胄甲挤压,兵刃破开甲胄防御,狠狠的斩落在血肉上的杂响声。
虽说此刻敌军失去了重心,战力较之于吴刚等人相差了一大截,但是他们所面临的,毕竟是漫无边际的人山人海。
饶是所向无阻,但随着扑击的深入,敌军手里杂乱的兵刃一哄而上,吴刚所在的方阵中,还是平添了许多死伤。
不一会儿功夫,方阵之中便已经丢下了十余具尸体,这些尸体无疑不是身出在最外围,遭受了不知道多少刀伤剑伤。身上的披甲早已经破破烂烂,几乎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饶是这样,这些尸体都强撑到了最后一刻,这才猝然倒地。
至于吴刚,虽仗着手中铁枪所向无敌,几乎没有敌军能够近的了他的身。但随着拼杀的持续,他率领着士兵一路冲杀,不断和跟前的敌军方阵硬碰硬的撞在一起,渐渐的,他的身上也显露出了数道伤口,鲜血渐渐淋漓染满了皮甲。
其中,最为严重的就是他的左肩。就在刚才,为了顶住前方数个敌军的砍杀,为身后的众人争取时机,他孤身范险,却被一个士兵手中的钝斧砍中了肩骨。
虽说那柄钝斧没能破开吴刚的护肩,但被那数十斤重的斧头重重一砸,饶是吴刚这等堂堂硬汉,也疼得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而他的左臂,也立刻垮塌下去了半边,是肩骨断了,整个左臂这一刻,都使不得气力。
这样一来,原本正好称手的铁枪,仅仅靠吴刚的一只右手,拿捏起来已经有些吃力。随着几枪刺杀出去,他的脑门上,明显渗出了一颗颗豆大的汗珠,这当中,一半是疼得,一半却是累的。
与此同时,对面的敌军也明显发现了吴刚的动作渐慢,除了少数已经被吓破胆子的是士兵不敢出击,本能的采取了退避后。剩下的,则在这一刻都大胆了起来,一时间,就有三四柄明晃晃的刀片砍在了吴刚跟前。
虽说吴刚奋力抵挡,勉强将这些刀片架住,但乘着他吃力无法抽手回防的空荡,其余步军又刺出了长矛,狠狠的戳击在了他的身上。
这些绑扎在竹竿上制成的长矛,比起枪来要请便不少,虽然一击破不开吴刚胸前的甲片,但剩余没有被甲片护住,仅仅用皮革包裹的地方,则就被这些锋利的矛尖瞬间刺穿了。
其中更有一支长矛,避开了甲片和皮革的遮蔽,狠狠的刺入了吴刚的小腹当中,那一刺,也不知道刺进去多深,就看到鲜红的血液,如止不住的水似得,一滴滴从里面顺着矛杆淌了下去。
此一幕,若是换了寻常士兵,怕是吓也吓死了,哪还敢胡乱动作,唯恐牵扯了伤口,引得更大的伤势。
但是此时此刻这吴刚,却仿佛丝毫不在意身上穆然多出这一处创伤似得,只见他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这几名步军士卒喘着粗气,身上凶戾之气,丝毫未减,双眼之中,只剩下疯狂神色。
被他一瞪,几个士兵顿时感觉到仿佛被某个野兽盯住一般,登时吓得动也不敢乱动。其中,尤其是其中一个手拿长矛的士兵,正是他误打误撞,将矛尖刺入了吴刚的腹中,眼下,感受到吴刚浑身上下,发散而出的杀意,这士兵就连双腿都在打颤。
他下意识的就想要重新将的手中的长矛抽出,可不等他动作,吴刚的却已经的一把握住了那正在滴血的矛杆。
“撒手!”
异物刺入腹中的剧痛,令吴刚此刻几欲晕厥,他目中的凶芒更胜,竟是咬牙抬手,猛地一抽,就将刺入腹中足足有四五寸长的矛尖狠狠地拔了出来。与此同时,在他的嘶吼声里,任由对面的士兵如何拔扯长矛,吴刚的右手就像是铁钳一样,死死将长矛钳住。
紧接着,就见他猛地的一抛一拽,那细长的竹制矛杆瞬间脱离了士兵的双手,连带着将对方的掌心,摩擦的通红一片。
“啊……”
等到长矛被吴刚躲去,士兵脸上的惊惧更浓,他就见他尖叫了一声,像是也忍不住似得,就要转身朝着背后逃去。
可现在他的左右都是拥挤的人群,哪里由得他转身逃跑,等到好不容再挤开一丝间隙时,这士兵只觉得身子下面一凉,那种感觉,就仿佛是三伏天里,被人从肚子里灌入了凉水,凉的他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
感受着身体的异样,本是埋头狂挤人群的士兵,终究是忍不住抽空看了眼身子下方,这一看,他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因为他就看到,自己的肚子上,多出了一根又黑又长的大枪,那杆大枪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委实沉重,此刻虽然捅进了肚子里,却还拉着着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面坠去,仅仅是几步路的功夫,士兵的肚子上,已经被坠出一道拳头大小的口子。
隐约见,他甚至能够从那豁大的口子里,看到自己又红又白的肚肠。
“直娘贼,难怪刚才肚子里直冒凉气,原来是灌风了……”
临死之前,士兵只能自嘲一声,旋即扑咚倒地,摔入了人群当中。
“指挥,指挥……”
眼见那士兵被铁枪贯穿,身后一直血战的数十名守军,这时候也都蜂拥到了吴刚跟前。
此刻吴刚的身上又多出了十余处大大小小的伤口,潺潺渗血的小腹直看得人触目惊醒,见状,众人忙拼命将其从敌军围困中救出,然后扯出一条止血的长布,给其捆扎起来。
不管怎么说,此刻的吴刚都是众人的主心骨,哪怕在场的众人大半都战死了,他都必须活下去。
也正因为这样,有些人虽抱着必死的决心,但看到吴刚伤势如此严重后,还是咬牙道:“撤吧,指挥……不过是一座北门,等进了城里,俺们还有大把的机会……实在不行,就撤吧……”
这士兵刚一开口,周围也有人跟着赞同出了声,但吴刚自始至终却一言不发,直到周围人将他的腹部扎好,他才又看了眼前方,为了护住他,而与敌军绞杀在一处的方阵士兵,然后幽幽开了口,“放心,区区这点伤,还要不了俺的命……”
说着,他就攥紧了手中的长矛,这杆长矛正是刚才敌军士兵刺伤他的哪一支。此刻他左手使不上劲,小腹又有伤,已经使不得铁枪了,反倒是轻了许多的竹矛,此刻他拿起来才最是称手。
虽说一口回绝了众人的提议,但就在吴刚刚走出两步的时候,他却像是想到了什么,这便回过头,朝着身后相对安静的县城看了眼,又想了想,才低声道:“北门的任务,就是尽可能拖延敌军大军的时间,等待东城援军……若是东门有援军来则以,否则,死守到底……”
“是!”
见吴刚没有将话说绝,众人这时候也只能沉着点头。按照对方的说法,只要东门能守下来,援军回防,他们未必没有翻盘的机会,只是那东城的援军,究竟会不会来呢?
这一刻,谁的心里都没有底,眼看吴刚再一次提起竹矛冲到方阵跟前,原本勉强防守的方正,再次士气大振,又隐隐的在城楼上一众敌军步卒当中,形成了杀伐之势。只是这一回,方阵前行的速度明显慢了许多,毕竟在场众人都是血肉之躯,也不是铁打的,即便留下的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精英,但两次冲杀下来,众人也已经到了精疲力竭的地步。
而这一切正与吴刚预估一般,接下来的最后一回冲锋,将是他们的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