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岐然又待了两天才回去,程如墨休息满了半个月,正式复工。
一到公司,齐简堂就拉着她让她讲讲这一波三折的周末,程如墨拣重点讲了,尤其突出求婚那一遭。
齐简堂叹为观止:“你这经历简直跌宕起伏啊。不过我想不通,你既然这么喜欢他,戒指都套你手上了,你还给它撸了下来?”
“他仗义相救,我不能反过来害他。”程如墨一边查看积压了好几天的邮件,一边回答。
“那你当时怎么不打电话给我?一克拉多寒酸,我直接送你一鸽子蛋。”齐简堂笑说。
程如墨白了他一眼:“你知道我爸怎么看你的吗?觉得你老不正经四六不着,三十六岁了还不结婚,不是花心就是有毛病。要是你出面救场,绝对是火上浇油,我爸肯定当场把我腿打断了赶出家门。”
齐简堂不乐意了:“你说我老不正经四六不着我认了,可你怎么能说我有毛病呢?”
“你有没有毛病关我什么事,我又不需要你来给我创造幸福。”
“话不能这么说,你现在不是还没答应陆岐然吗?万一你众里寻他,一回眸发现我在灯火阑珊处,这结果不就说不准了吗?”
程如墨懒得理他,过了一会儿,突然说:“咱们去年的年假要到六月份才作废是吧?”
“是啊,你去年的还攒着呢。”
“那我能不能请了,”程如墨转头看他一眼,“我想出去散散心。”
齐简堂打开日历,看了看,说:“这样,你从二十二号开始休,连着清明,可以放十三天。”
程如墨点头:“那行,我等会儿去跟人事部发邮件。”
“你打算去哪儿玩?”
“还没定,”程如墨叹了口气,“既然这么久,就去个远点的地方吧。”
程如墨定好了休假的日子,就去跟林苒商量去处。林苒也来了兴趣,干脆也跟着请了假,打算跟她一块儿去。
两人白天上班,晚上就凑一块儿制订旅游计划。
程如墨问她:“你跟着去,林森没有意见吧?”
林苒正在查酒店,听到这问题脸立即垮了下来。程如墨瞧出不对劲,立即问她:“怎么了?”
林苒丢了鼠标,身体往后一靠,长叹一口气:“亲爱的我觉得我搞不定。你不知道,短短一周,我觉得我生活已经颠覆了,比新政权推翻旧政权还彻底。老太太特别不舍得丢东西,饮料瓶子要攒着;出去买菜,塑料袋子要攒着;林木头抽烟剩下的烟壳她也要攒着……结果厨房里阳台上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根本下不去脚。一般剩菜剩饭我只吃一顿,但是只要没吃完,老太太就会一顿一顿热着吃,最后那菜煳得都看不出样子了……还有她用不惯抽水马桶,这会儿林森正找人重新改造厕所呢。”她摆了摆手,“说起来也怪没意思,都是些零零碎碎的事情。”
“老太太没为难你吧?”
“暂时还没有,但是她每天早上六点就起床,起了就开始打扫卫生。我八点才睡醒,起来看见老太太别有深意地冲着我笑,心里吊桶打水似的七上八下,”林苒将脸凑到程如墨面前,“看见了吗?硕大的黑眼圈,主编骂我呢,说我时尚杂志编辑居然这么个形象,简直丢人。我现在每天都六点半起床,跟她抢着做卫生——我妈要是看我突然这么勤快,肯定得吓出心脏病。”
程如墨笑:“这不挺好嘛,养成早睡早起的好习惯。”
“我常年十二点睡八点起,八点半准时排便——多规律的生物钟,现在少睡一个半小时,作息时间完全打乱了。”
林苒又说:“还有个问题……你知道,我以前都是跟林森睡一个房间。老太太觉得这样不好,委婉跟林森说了,让他结婚之前,先跟我分房睡。”
程如墨扑哧一笑:“我懂了,这才是关键所在吧?”
林苒苦着一张脸:“我这婚都订了,住都住一个屋了。合着这大半年我就只能吃素啊,太不公平了。”
“嗯,这个问题是有点严重,”程如墨憋不住笑,“我这儿有张快捷酒店的打折卡,要不先借你用两个月?”
“……滚。”林苒瞥她一眼,“你现在是幸福了,就不管我死活了,标准的见色忘友。”
程如墨静了几秒,方说:“我跟他一个在崇城一个在江城,连男女朋友都不算。”
林苒叹一口气:“我懂你的想法,但你有时候也别太轴。结婚就是挑个能一起过日子的人一起过日子。我听你表述,真心觉得你跟陆岐然挺合适的。”
程如墨半晌没说话。
陆岐然回崇城以后,两人还保持着联系,但只是短信上不咸不淡的几句话,微信上戛然而止的几个来回……这总让她觉得上一周两人的亲密像是场幻觉。
但又觉得这样也好——沸水降了温,才能看清楚锅里究竟煮了些什么。
程如墨这人实则特别懒,尤其不爱户外运动。嫌人多车挤,嫌日头大,尤其嫌公共场所的厕所脏。她有段时间忙工作,基本过着醒了就上班,上完班了接着睡的日子,活动的范围就没超出过公司到家的距离。是以这次打算出去玩,多少存了点刻意为之的念头。
和林苒商量了几回,最后决定先去江城南边一个城市泡温泉,再一路往东南去沿海。两人没报团,自己订酒店查路线,详详细细计划了三四天,做出来的旅游攻略几乎比一份广告策划还厚。
“沿海好,穿个比基尼往那儿一坐,我就等着帅哥过来搭讪了。”
“嗯,林森非揍死我不可。”程如墨笑说。
“要揍也揍不到你头上啊。你也赶紧趁着这次出去玩,长长见识。陆岐然虽好,但这么大一片树林子,干吗非得在他枝上做窝?你也不缺人追,就是走进死胡同出不来了。这次出去,拥抱自然,解放天性,要是回来还对他情有独钟,赶紧该怎么着怎么着吧。要是顺利,说不定咱俩还能把婚一起结了呢?多喜庆。”
程如墨笑而不语,心说这要是旅趟游就能解决的,那她这六年算是白过了。
二十一号早上,两人一人拖一只箱子,坐上八点的高铁,开始奔赴旅程。
与此同时,陆岐然这边却忙得几乎脚不沾地。电视节目实则生命周期很短,除了一些招牌的栏目,其他的基本一上线就得随时准备改版,一改版就是一系列任务,大到节目录播小到招牌广告,上上下下一顿折腾。
陆岐然正处在敏感时期,自然得主动留着加班。他每天跑上跑下地忙碌,只有中午吃饭的时候,能逮着一点时间休息。给程如墨发个短信或者微信,聊两句饭吃完了,接着跑上跑下,或者一边吃饭一边摊着小说看两页。
李组长到办公室来的时候,陆岐然就正一边吃饭一边看书,李组长走到他身边了他也没留心,只听见身后一个声音笑说:“在看什么书?”
陆岐然还没来得及回答,李组长已伸手将桌上放着的另两本书拿起来了,正反面都瞧了一会儿,笑说:“《轻红浅白》《灯火夜微明》……怎么居然看起这种小姑娘看的书来了?”他往陆岐然手里看了一眼,他手里那书叫作《时光与你不可辜负》。
陆岐然将书合上了,笑说:“我同学写的,捧个场看看。”
“那你同学了不起啊,都出书了。”
陆岐然笑了笑:“以前读书时就听说她在写,但她一直藏着掖着不肯说,今天好歹知道了。”
“是吗?好不好看?我长这么大,除了金庸就没看过别的小说了。要是好看,你让你同学给我整一箱签名的过来,我送给我女儿。”
陆岐然笑说:“那你女儿肯定不爱看,”他扬了扬手里的书,“你手里那两本最后都是悲剧,我这本还没看完,但也八九不离十。”
李组长大笑:“你同学还挺悲观主义的。”
陆岐然敛了目光,低头往手里书上看了一眼,低笑说:“是挺悲观,回头我得跟她说说。”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说回工作。陆岐然跟他汇报了节目改组宣传跟进进度和出现的问题:“宣传组跟内容组昨天上午出点矛盾,稍微耽误了工作进展。但昨晚已经解决妥当了,稍微加快点,预期之内完成应该没问题。”
李组长听后点头:“你负责,我很放心。”顿了一会儿,突然叹了口气,“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啊。”
陆岐然动作一顿,没有立即回话。
李组长说:“你毕业就进包装组,算来也跟了我快六年了吧。”
陆岐然点头,恭谨说道:“从试用期起您就在带我。”
“我还记得那时候你进来,犯了不少错,但只要跟你提一句,你绝对不犯第二次。我当时就想,这孩子踏实,是个可塑之才。”
“您过奖了。”
李组长看着陆岐然,说:“如今电视境况这么不景气,能有年轻人进来这么踏踏实实地干,的确非常难得。你这六年过来,业绩大家有目共睹,以前包装组还没出过三十岁以下的组长,按你现在这势头,恐怕是要打破这状况了。”顿了顿,忽地笑了笑说,“良禽择木而栖,确实这传媒领域内,人员流动快。”
陆岐然自然是听出来他想说什么,斟酌了片刻,说:“我以前总以为,人一旦立了目标,总得按着计划,一往无前走下去。但经历了一些事,发现目标都是可更改的,更不用说追逐目标中途,总会遇到一些意外。有些意外,不一定是坏的;又有些意外,一旦错过了,再不会有第二次机会。”他看着李组长,诚恳说道,“江城和崇城合作的这项目,我一定尽心尽力完成。”
李组长沉默良久,方说:“这项目很重要,你务必分清轻重缓急。我不是不开明的人,但我得一碗水端平,我谅解你,你也得谅解我。”
陆岐然点头:“您对我有栽培之恩,所以您不用顾忌。分内之事,我一定会做好。”
李组长点了点头,站起身,陆岐然也跟着站起身。李组长拍了拍他肩膀,笑说:“你答应我,得让我认识认识你这‘意外’。”
陆岐然笑说:“您早就认识了。”
李组长走了,陆岐然又坐回去接着吃饭,没吃上两口,顾晓崎又跑过来了。
跟顾晓崎一批进来的小姑娘都挺怵陆岐然的,唯独顾晓崎这人没事儿就爱往陆岐然跟前跑。她本身性格大大咧咧,惯会跟人打交道。但重要的是,和陆岐然熟了之后,她发现这个人面冷心不冷,实则非常容易相处。
顾晓崎朝着陆岐然手里看了一眼,惊叫:“然哥你看言情小说!”
陆岐然抬头瞥她一眼:“言情小说怎么了?”
顾晓崎将旁边的椅子滑过来坐下,说道:“你手里这本我看过,我可喜欢了,后来女主角生病做手术,男主角陪着她的那几章,啧啧……”
“别剧透。”
“哦……差点忘了。这小说可好看,就是结局有点悲剧……”
“顾晓崎。”
“哦哦哦,我不剧透不剧透!”顾晓崎双手交叠放在腮下,一脸憧憬,“想当年这本小说里的男主角可是我的二次元男神,帅,外冷内热,有原则有气势,为女主角孤注一掷那豪迈……啧啧啧……”
陆岐然难得这次没打断顾晓崎犯花痴,听见她的归纳反而愣了一下,他放下手里餐盒,将书翻回到对男主角的细节描写那里,一字一句又看了一遍。他脸上神情变了几变,最后化成一个极浅的笑容。
“顾晓崎,你说要是这书拍成电视剧,我能演男主角吗?”
“能啊!”顾晓崎一拍大腿,“你脸上涂点儿粉,穿上燕尾服,开个加长的林肯房车,对着镜头邪魅一笑……”
“够了够了,”陆岐然赶紧打断她,“越说越恶心。”
“这怎么能叫恶心呢!这叫狂拽酷炫吊炸天懂吗?言情剧都得这么拍,你比现在那个什么,霍建华、黄晓明帅了不止六倍,当年的白古还能一战,不过你比人家黑……”
“你这几个月绩效考核吊车尾,原来时间都用来看我了是吧?”
顾晓崎立即跳起来,说:“然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太自恋了!我可是有男朋友的人!我怎么会都用来看你呢!我顶多一半时间用来看你啊!”
顾晓崎依然叽叽喳喳,陆岐然看了一眼手里的书,眉宇间渐渐展开一层笑意。
程如墨和林苒在江城南边一个叫西林的度假村下榻。这是个小地方,但湖光山色一应俱全,温泉尤其有名,分了十几种汤,各有针对。
两人到了以后先吃饭,到了晚上九点挑了个人少的汤,洗完澡之后舒舒服服地下去泡。山里夜凉,竹影横斜,头顶一轮羊角样的月牙,月色清澈,透过叶间缝隙漏下来,空气里硫黄的气息浓烈而纯净。程如墨整个人舒服得好似要化在温泉水里,往林苒处看了一眼,见她懒散的模样,便知道她心情肯定跟她一样。
“亲爱的,我说句真话,你别生气啊。”
程如墨瞥她一眼:“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特别希望我是林森是吧?”
林苒猛点头:“真的,这么花前月下的场景,太可惜了。”
“所以你就是口是心非,他在身边时嫌弃得不得了,这才离开十二个小时呢,转眼就惦记上了。”
林苒猛笑:“我就不信你这会儿不想陆岐然?不想趁着大好春光……”
程如墨立即扬起一捧水,往林苒脸上浇去:“你以为谁都像你,脑子里自带马赛克。”
“那你真是冤枉我了,我脑子里的从来都是高清无码……”
两人闹了一会儿,又静静泡了许久,泡得脑袋有些晕了,从汤池里起来,冲澡回房。林苒进去浴室洗脸,程如墨坐在床上,望见月光映在木制的窗台上,薄霜一般洁白。
她心里一动,拿过手机,看时间方到十点。裹紧了浴袍,轻手轻脚走出房间,将房门缓缓带上了。
程如墨穿过走廊,慢慢走向外面的阳台,她站在走廊的灯光下,捏着手机找出陆岐然的号码,屡次打算拨出去,又犹豫起来。
正反复踌躇着,手机陡然响起来。她吓了一跳,朝着屏幕一看,竟恰巧是陆岐然打过来的。心里一时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她顺了顺呼吸,将电话接通。
那端传来低沉的声音:“晚上好。”
程如墨望着远处黛色的山峦:“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陆岐然不理她的揶揄,只问:“在忙什么?”
“刚刚泡了温泉,”程如墨勾了勾嘴角,“西林的温泉非常棒,你下一次有机会可以来试试。”
陆岐然笑:“男女一起的还是分开的?”
“当然是……”程如墨临时改了个口,“男女一起的。”
“要是男女一起的,你这会儿还有心思给我打电话?”陆岐然声音压低了,带着点轻薄的笑意。
程如墨顿时觉得脸有些发烧:“和我一个汤池的帅哥正在房间里等着呢。”
“那你还把他晾在里面,可见那人魅力还不敌我的一通电话。”
“……陆岐然你这人脸皮真是比城墙还厚。”
“总不如你嘴比死鸭子还硬。”
“那你还啃,也不怕崩了牙齿……”程如墨一说完便知失言,立即收敛了呼吸,却听见那边电话那边呼吸也似是拉长了,过了许久,方听见陆岐然开口,声音更低,带着点哑:“你现在穿着什么?”
程如墨拿手背贴着发烫的脸颊,低声说:“浴衣。”
那人声音似是带着灼烫的热度一般,钻进她耳朵里:“里面呢。”
程如墨往走廊望了一眼,那里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音,月光坦坦荡荡照在她身上,她心中有种奇异的羞耻与刺激:“……没有。”
那边呼吸顿有些局促,仿佛有实质一般,轻轻扫过她耳畔。陆岐然轻咳一声,声音已有些低哑:“我准备挂电话了。”
“别……”程如墨忽地开口,自己也吓了一跳,顿时羞愧不已,顿了顿,却仍是说了出来,“别挂吧。”
陆岐然轻笑一声:“你别为难我。”
“难道你以前……没有过吗?”
陆岐然笑问:“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程如墨身体靠上栏杆,面对着走廊,低声答:“……那你还是别说了。”
陆岐然笑了一声,问她:“你接下来几天怎么安排?”
“一路往东南走,去海边。”
陆岐然说:“我清明节可能放不了假。”
程如墨好奇:“你放不放假关我什么事。”
陆岐然笑了一阵,说:“你赶快进去,别感冒了。”
程如墨“嗯”了一声,有些舍不得,但还是道了晚安挂了电话。
一回房,林苒正趴在床上发微信,瞅见她进来了,要笑不笑:“干什么坏事去了?”
“没,”程如墨忙说,“代班的人有事情不清楚,打电话问我。”
林苒瞥她一眼,目光重新回到自己手机上,笑说:“那你同事还真是热爱工作。”
程如墨进去浴室洗脸刷牙,出来时林苒仍在跟林森聊天。程如墨背对着她躺下,伸手将自己床边的灯扭灭。虽闭了眼,心里却起伏难定。仿佛回到早年,高中时候,能为了和暗恋的男生在楼梯口的一个碰面而心跳一整节课。
便又想到当年的陆岐然。
她读的专业,大一时候没有细分,统一叫作新闻传播大类。那时候她就跟陆岐然一个班,但因为平日上课总是全系出动,浩浩荡荡两百号人,坐在大教室里面,根本分不清谁是谁。英语虽然是小班教学,但当时进校的分班考试,程如墨没考上快班。是以,读了整整一年,程如墨和陆岐然碰面的机会堪称稀少。她那时候对他也称不上是喜欢,就有些好感。觉着这男生身形挺拔,行走带风,有种旁人难以企及的自信与磊落。
后来大二细分专业,数字传媒当时还是个新鲜事物,报的人不多,算上一个非洲的留学生,勉强凑齐了三十人。分班一周后,班里组织团建,一行人去唱歌吃烤肉。那时候在包厢里头,陆岐然正好坐在她旁边跟人玩牌,看她低头发短信,问了一句:“你不唱歌?”
程如墨就站上去唱了首歌,唱的时候不经意往底下看了一眼,正好与陆岐然视线撞上。他眼神清亮,昏暗灯光下,仿佛寒夜星辰。心莫名一动,嗓子一抖,顿时岔气破音。
她有些慌,停了一句,飞快调整回去。再去看陆岐然,他目光已经转过去了。剩下的半首歌唱得都带颤音,心里不安,总有种仿佛冥冥注定的预感。
她依然记得,她那时唱的是《遗失的美好》。如今这歌早就过时没人唱了,但歌词她却还能清楚记得:“在最开始的那一秒,有些事早已经注定要到老。有的人说不清哪里好,但就是谁都替代不了。”
唱完歌之后去吃烤肉,一群人吃嗨了开始玩猜数字游戏。她不知是运气太好还是不好,全程没有猜中。陆岐然倒是中了一回,被惩罚与一个女生拥抱。陆岐然丝毫不忸怩,让这拥抱的性质全然单纯起来,一众起哄看热闹的人顿时彻底失望。
后来散席,全班举杯,程如墨终于与陆岐然碰了个杯。玻璃杯相击,破开空气,清脆的一声,程如墨便感觉心里有什么应声而响,轰然洞开。
再后来就每日见面,上课教室见,下课食堂见,有时候领快递亦能碰上几回。他几乎都穿衬衫,时而白色时而黑色,浓眉修目,眼神清亮锐利,在江城大学校园内的梧桐树影底下像株挺拔的白杨。不认识他的人,总觉得他不好接近。但她有机会与他做小组作业,私底下接触,才知道这人其实很好相处。话虽不多,但是言简意赅,且不论说什么,他都有种侃侃而谈的自信,让人不能忽视他话的分量。她想,狮子座的,果然有些领导的天分,又有些控制的欲望。
“如墨,我关灯了?”
林苒一句话打断程如墨的思绪,她回过神来,忙说:“好。”
室内暗下来,窗台上映着外面皎洁的月光。夜极静,程如墨脑海里忽然浮现出自己早年胡诌的一句诗,不怎么通,也未讲究平仄:寒山五更闻折柳,醒迟梨花月下白。
两人一路玩一路扫货,自己也懒得带,买了土特产纪念品,就近找家快递寄回去,地址填的林苒家里。这样过了四五天,林苒再买东西,便问程如墨能不能填她父母家里的地址。
程如墨好奇:“寄你自己家不方便些?”
林苒情绪不高,说:“林森给我打电话,说这几天老往家里寄东西,老太太收不是很方便。我知道他什么意思,老太太肯定是收得烦了,又嫌我乱花钱。”
程如墨叹一口气,想了想说:“那寄我公司去吧,我让齐简堂帮忙收。”
两人沿途玩了五天,第六天抵达沿海,按预定计划逛老城寻美食吃海鲜,最后三天时间决定登岛。
扶风岛四面环海,任何一个地点都能望见碧波万顷。岛上空气清新,海拔又低,虽是四月,正午日照已然强烈。
程如墨到的第一天没做好防晒,脸颊晒得通红,晚上洗澡前望见镜子里自己像生了高原红,觉得好玩,随手拍了照片,定位之后发到微信朋友圈里。
第二天一大早,林苒就说要去游泳,程如墨不太有兴趣,便说:“你去吧,我去逛逛这里的精品店。”
林苒游泳兴致很高,便答应下来。
程如墨回头又睡了一个小时,起床把一早备好的墨镜和遮阳帽戴上,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出门。
天蓝海清,空气潮湿舒适。程如墨一个人慢慢逛了几家店,觉得累了,找了家室外的咖啡馆坐下休息。她坐在阳伞底下,微风轻拂,通体舒畅,渐渐便有了困意,迷迷糊糊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