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要杀了她!”楚王一怒,整个人从床榻上滚了下来,“那个贱人,枉费寡人百般疼爱,百般信赖,她居然这样欺骗寡人,寡人要杀了她!”
“大王息怒,大王息怒……”费无极连忙搀扶起楚王,忙忙劝道:“大王现在尚且安康,还有时间废黜了她们母子,只要废黜了公子珍与孟嬴,一切尚有挽回的余地。”
费无极的话像是一剂定心剂注入了楚王的心中,他也忽然停止了下来心里的愤怒,颤颤巍巍的站在那里,侧首看了看费无极,“不错,尚有挽回的余地。”
楚王身体大不如前,此时一站就觉得累,转身就又坐回到了床榻边上,这下却是不再激动,靠在那榻上,问:“那贱人呢?”
费无极顿了一下,楚王对孟嬴的这般态度,正是他想要的,“听闻公子珍出事,她正在照料,想来天明时分,自能归来。”他低头说着,极力掩饰自己心中的窃喜。
任凭她孟嬴再怎么把控朝政,再怎么的将大王攥在手心里,只要大王一声令下,她的一切就能顷刻化为乌有。
楚王即便此时老朽年迈,可是也是遇事不慌,即刻也平静了下来,靠在那榻上闭着眼睛沉思了许久之后才朝着费无极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寡人……自会处理。”
“……”费无极正欲启齿再说些什么,但是看楚王现在气定神闲的模样,也知道自己已经达到目的了,现在的楚王年迈老昏,早已经不认事实了,他认定了的事情,接下来定然不会给孟嬴好看,故而原本想要再说什么的话又吞回了肚子里去,道了句,“老臣告退。”便缓缓的退了出去。
炉鼎中的火依旧烧得鼎旺,楚王一夜不眠,就这样靠在榻上枯燥的等待着孟嬴的归来。
数十年来诸国争霸,这戎马倥偬,金戈铁马,楚王一生肆无忌惮,从来都是杀伐果断,谁曾想居然也还有英雄迟暮的一天,就这样在寂静冰冷的夜中等待着,仿佛一生都在眼前走过,竟有无限的唏嘘与感慨。
等到孟嬴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她一进来到这里的时候,这长久不灭的炉火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竟然也已经寂灭,她朝着身旁的侍女问了句,“人都到哪里去了,怎的空无一人?”
“寡人遣退的。”楚王的声音从内殿中传了过来,打断了孟嬴的话。
孟嬴闻言了然,将肩上的披风解了下来,朝着侍女挥了挥手,示意侍女退下,自己则是朝着内殿走了进去,说道:“大王今日看来身体大好,看来越美人的灵药见效,大王很快就能痊愈了。”
“你是真心期盼寡人痊愈的吗?”楚王依旧是将头靠在床榻边上,闭着眼睛,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孟嬴停住了下来,侧眼看着此时的楚王,下意识的觉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并没有开口,只是神情淡淡的看着他。
但见得楚王睁开了眼,撑着自己的身子起身来,这期间十分的艰难,原本是下意识的伸出手要孟嬴来搀扶的,可是这身边却是空荡荡的了无一人,再抬眸起来看的时候,孟嬴依旧是站在那里,一副冰冷冷的模样盯着他。
楚王最不快的就是看到她这样的眼神,忽然怒吼了一句,“还不过来?”
他这一吼,孟嬴的心也一肃。
但是表面上却依旧没有任何波澜,也没有动怒,但只是挪步朝着楚王的边上走去,轻轻的顺着他的意愿将他给搀扶下来,对于这个行将就木的人,孟嬴早是失去了耐心了,也不知道他今日发的什么疯,忽然变了一种性子。
她将楚王给搀扶着坐好,在这里靠了一整夜的身子像是僵住了似的,往日里那雄风飒爽的楚王早已经不复存在,现在就是没有人相帮的话,他就是连坐都坐不起来。
等伸展开了身子之后,才稍微舒适了一点,楚王侧首看了一下在身边的女子,骤然伸出一手将孟嬴的手腕紧紧的一扣,瞠大了双眼让自己与孟嬴靠得近了,才道:“寡人第一眼见你的时候, 就被这张脸所惊艳,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半点没变,可惜寡人已经年迈,你还正当壮年。”
“那又如何?”孟嬴淡淡一勾唇,皮笑肉不笑的问。
寡人嘿嘿的笑了起来,这笑容也是阴沉得可以,眼中的愤怒难以制住,在孟嬴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楚王也是忽然的暴起,蓦地的将原本扣住孟嬴手腕的手扣在了她的脖子上,用力的紧紧捏住。“那寡人问你,你与那伍员之间,还有何勾当是寡人不知道的?”
孟嬴垂眸看了一下他扣住自己手,神情镇定,道:“你想知道?”停了一瞬,她也忽而一笑,道:“也无妨!那我且告诉你,我与子胥之间曾有过的山盟海誓,此生不渝,我与他之间的情分,是你这强取豪夺所不能比拟的,他乃是举世闻名的英雄,你这老朽之人如何能比?他胜你,万万分尚有余。”
“贱人,你果真现在还与他有着联系,图谋寡人的国、寡人的王位。果然就连子珍也不是我的骨肉对不对,对不对?”楚王加深了手中的力道,嘶声的大吼着。
孟嬴一皱眉,不明白他为何又会提起这事,更不明白他为何又开始怀疑子珍的身份了,可是这一次,即便子珍真的是楚王的骨肉,她也没心思去辩解了,今日的楚王,再不是当时那个能决定她生死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