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瑛思绪已不再战场,故而对两人的撤离,他并未阻挡,只望向城楼,怒喝一声,震动九天。
“三日,朕誓破金彤!”他喝罢,掉转马头,弯腰捡起地上劲弓,向青军冲去。
“回营!”
待凤瑛阴沉着面回到军营,蔺琦墨已抱着罄冉进了营帐,军营中鸦雀无声,归营的将士皆面有忧色,不时向罄冉营帐的方向观望。
显然她早已得到了军营中上至将领,下至小兵的爱戴。
凤瑛直奔营帐,军医早候在了帐外,神情局促地踱着步。一回头恰撞上了目光凛冽,快步走来的凤瑛,军医吓的一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混账,不进去医治,要你何用!”
眼见凤瑛一脚踹上来,姚军医一哆嗦,也不敢躲,生生承受了这一脚,爬起身来,忙道:“陛下饶命,是蔺帅将臣赶出来的。”
凤瑛这才想起蔺琦墨是会医术的,顿时心头窜起怒火来,叱道:“药箱呢?”
“在……里面……”
凤瑛闻言一甩袍袖,虎步便入了军帐。
“滚出去!”
一声压抑的低噈自内帐传来,无限焦躁,凤瑛凝眉,脚步不停绕过了屏风。
入目,罄冉静静躺在塌上,衣衫已被剪开,落出半个前胸,虽是尚穿着金丝软甲,但却着实挡不住多少春光,也难怪蔺琦墨不让姚军医进来。
然而此刻,还有谁能留意到那甲下风光?凤瑛死死盯着罄冉肩头插着的箭羽,双拳紧握。
血迹遍染的肩头单薄地起伏着,惨淡的容颜,触目惊心的娇弱。
“咣当”
一声巨响传来,瓷枕落地,四分五裂。
凤瑛目光依旧不离罄冉,微微侧身便躲过了蔺琦墨扔过来的瓷枕,面色阴寒。
“我说了,出去!”
“蔺琦墨,记住你的身份!休要试探朕的忍耐度!”凤瑛的话如同自牙缝中挤出,一字一字满含愤怒,说话间他已站在了床前。
蔺琦墨骤然抬眸,素来漫不经心的面上亦风卷云涌,他眼波扫向凤瑛,冷冽如霜,双目猩红,如同自鬼域步出的修罗。
凤瑛冷冷的牵起唇角,两人目光相对,彼此不让,忽而两人同时移动身体,骤然出掌。
凤瑛右手探出,掌风凛冽,蔺琦墨亦不逞多让,挟劲风格挡出击。衣袂急飘,不过眨眼两人已过了数招,纠缠打斗间两人亦不忘出言相击。
“若非你之故,她何苦受此一箭!”
凤瑛的话如同一根刺,直入心头,这话真狠,轻飘飘却已精准无比的让蔺琦墨痛不欲生。
“她若有失,我必十倍还她!不劳陛下费心。”蔺琦墨咬牙道。
“她若有失,纵你万死亦不能还其一!”凤瑛亦分寸不让,显然两人都已在暴怒中失去了理智。
“吵死了……”
虚弱的女声悠悠传来,依稀还有压抑的呻吟,两人一震,顿时便如泄了气的皮球,同时收掌,面色亦同时变得难看异常。
床上的罄冉依旧紧闭着眼睛,眉宇紧蹙,将头偏向内侧,“要打到外面去……”
她的话虚弱无力,绵绵软软,随着她的话,肩头又有鲜血涌出,蔺琦墨二人面上同时闪过懊悔。
“怎么办?你不是很厉害吗!”凤瑛气急败坏的说着。
蔺琦墨虽目光慌乱,但人已恢复了镇定,忙道:“怕是伤到了大血管,出血太厉害,必须马上把箭取出来。扶起她,那紫色瓶子中的药丸,喂她吞下两丸!”
两人同时动作,凤瑛依言而行,片刻也不敢耽搁。蔺琦墨已快速给罄冉清理了伤口,细细查看了一翻。
凤瑛不通医术,见他面色不善,心七上八下,急道:“怎样?”
“箭斜穿了她的琵琶骨,骨裂约两分半。若非那甲衣挡了下,只怕整个骨头都碎了。”
凤瑛身体一震,双眼狠狠的盯着蔺琦墨。
双手握了下,蔺琦墨才执刀触上了罄冉的伤处,柔声道:“冉冉,会很疼,忍着点……”
他一面说,一面沿着箭口割开了罄冉的皮肤,察觉到手下身体的颤抖和压抑的呻吟,他手中的薄刀刃险些脱手。
他知道虽是用了麻药,但对骨裂之症却起不到太大效果,何况麻药药效怕是尚未完全散发,她定然很痛……
“我拔箭了,痛就喊出来……”
蔺琦墨的话带着无限温柔响彻在耳边,罄冉轻动了下眼睛。蔺琦墨的手终是缓缓抬起,握住了箭羽,一手压住动脉,找好拔箭位置,他抬头瞥了眼凤瑛。
凤瑛将罄冉紧紧扣在怀中,固定住她的身体,对蔺琦墨点了下头。
“啊!”
“冉冉!”
鲜血喷涌而出,凤瑛焦急的唤声响起,蔺琦墨却不敢抬头,忙止血,缝合,包扎,双手本能的飞快处理着,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待扎好绷带,已是虚脱,跪坐在了塌前。
凤瑛将早已晕过去的罄冉轻轻放倒在塌上,亦觉得浑身无力,刚将薄毯给罄冉盖上外面便传来了战战兢兢的请示声。
“陛下,药好了,可要现在送进去……”
“进来。”
姚军医低着头快步而入,蔺琦墨已从地上起身,接过了他手中药碗,挥了下手。
他步至床前,以手示了下温度,扬起手腕便啄了一小口药汤,看都不看凤瑛一眼,俯身便封上了罄冉的唇,将药缓缓渡入罄冉口中。
凤瑛坐在床边,身体剧震,接着浑身剧烈起伏,神情犹如鬼厉,直迫蔺琦墨。
感受到他的视线,蔺琦墨睫毛都未眨动一下,昂头又饮了第二口。
凤瑛双手被握得咯咯直响,猛然起身,一甩袖子,扬长而去。出了营帐,他便暴喝一声。
“点将,攻城!”
罄冉只觉昏昏沉沉的,身体一会热,一会冷。迷蒙中有一双手总能温柔地抚下她的燥热难安,令她再次沉入黑甜。
待罄冉完全醒来,已经是第二日的正午。空无一人的帐子充斥着药味,罄冉正茫然,便听帐外传来了脚步声。
不一会,帐幕被掀开,屏风处一晃,走过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婶。
大婶见罄冉醒了,一怔后满脸欢悦地向床前走来。
“姑娘醒了!姑娘饿了吧,失了那么多血,可是该好好补补。”
罄冉一阵茫然,“你是?”
西峰军中是没有女人的,却不知这大婶是怎么回事。
“俺是这附近柳镇的,夫家姓宋,人家都叫我宋婶。”宋婶说着,一面将罄冉扶着坐起,一面又道。
“是蔺将军将我带来的,姑娘伤的这么重,身边可不能没个人照顾。来,把这粥喝了,这是将军专门去打的山鸡,熬了好几个时辰呢。”
罄冉一面听宋婶说个不停,一面借着她的手喝着汤,用了大半碗才轻轻摇头,问道。
“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