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贯这才把水斗烟放一边,给我拿了一条不怎么干净的布块,让我套上。我快速套上,罗贯已经拿好理发工具,但没动手,而是问我,确定是要理发吗?
我道:“我这种小年轻不能到这种地方理发?”
“不是不能,要复杂些。大概就两个原因吧,你路过无意中看见我摆的这小摊,小时候的回忆被勾了起来,一时兴起。然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是找我。”
年过半百的老兵就是眼神锐利,他还是侦察兵出身。我能猜到,我是一点都不意外:“罗先生,总能把事看透,其实是好还是不好?”
罗贯这才动手理发,动作很轻快,不像五十岁的人。他说话的声音很低沉,倒是听上去跟六七十的老人差不多:“事情看透了,你就明白该如何进行。人情看透了,你就明白该如何相处。”
“这么说是好的了?”
“我只是挑好的说。”
“人情你看透了么?比如杨森,你怎么看?”
罗贯理发的动作停了一下,就小小一下,立刻恢复,他心情有大波动:“你是杨森什么人?”
“敌人。”
“那你来错地方。”
“你是么?”
“我就一个老人,一个等待着属于我的日落黄昏的老人。”
“你说话真文艺,我要不事先知道,我会觉得你是个文艺兵。”
“当兵就不能有文化?”罗贯加快速度,给我理好了头型,换了工具开始修,就随便修一下,我短发,很容易伺候,“可以了,五块钱,谢谢!”
我下了椅子,掏出十块钱递过去,然后向远处的小平头招手:“给我这兄弟也理一理。”
罗贯撇了小平头两眼:“他理了不超过一周吧?”
“不能理?”
“能。”
小平头坐上去,罗贯开干,我在一旁看。他的手法真快,很灵活,这人的精力也好。但从他的眼神看,我是没看出来凌诗诗说的那种感觉。我反而看出来一种看透世态炎凉,等待死亡降临在自己身上的味道,而且他还希望快一点降临。
坦白说,这样一个老人,我真的不想利用。所以从第一句话开始我就乱了计划的套,似乎就是在和他聊天,没把重点给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