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任状一宣布,整个聚义厅立刻骚动起来,几乎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反应慢的还在琢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如冯大炮之流惊愕地看着钱斌,半天没说出话来。
孙又庭彷如大难临头一般,冷汗“唰”地流下来,心都不知道往哪放,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险些没从椅子上摔倒。军统调查组的一纸委任状彻底把宋载仁推到了前台,也足见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
而高桥次郎则面无表情地低头沉思不语,一幕幕往事不由得涌上心头。潜入陵城三个月有余,始终围着二龙山土匪转悠,从赛宝大会发现南运国宝的踪迹到确定消灭参谋部突击队的“凶犯”宋载仁,再到田中道明亲自督战,他发现自己所设计的所谓“完美计划”无一不是以失败而告终。
“大当家的双喜临门,可喜可贺!”蓝笑天陪着笑脸起身拱手作揖:“应该叫宋副团长或是宋副县长,失敬失敬!”
老夫子凝神不语,却满腹狐疑:好事来得也太容易了吧!国府这是诏安二龙山的意味太强烈了,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大当家的近段时间三进三出陵城,赛宝大会戏弄黄简人,火烧鼓楼大街明抢史家粮店,前几天又为老徐复仇炸了孙家老宅——没有一件事儿可以摆到台面上的!
宋载仁有点晕乎,幸福来得太突然总是感到内心难安,做了一辈子“山大王”,临了竟然被国府招安,成了宋江在世?对了,老子也姓宋,莫非宋家有被招安的传统?想得有点多,得先弄明白怎么回事!
宋载仁落座,把委任状轻轻地放在桌子上,苦笑不已:“钱长官,这见面礼太重了吧?我宋载仁何德何能背负如此厚望?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我是马匪,是孙县长、黄句长恨不得一枪打死而后快的土匪!”
黄简人的老脸几乎快掉了一层皮,尴尬得有些麻木,起身拱手干笑道:“宋副团长还惦记这这个?前言休要再提,以前你是匪我是官,现在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怎能说两家话!”
“黄句长所言极是!”钱斌深意地笑了笑:“为匪者义,胸怀黎民百姓,尚有保家卫国之志,值此国难深重之际怎能不令人钦佩?这份委任状显示了国府任人唯贤唯才是举的诚意,还望宋大当家的消除疑虑,多多为家国百姓做事!”
宋载仁堂而皇之地笑了笑,心里却如同赌了一团棉絮一般,完全没有平日的幸福感——老子当了一辈子土匪,今天怎么成了“官家人”!
冯大炮率先起身致贺,黄简人、蓝笑天、老夫子等诸人也纷纷道喜,孙又庭和高桥次郎也慌忙起身,表面的文章该做的还得好好做,免得成了局外人。
不过最难受的便是高桥次郎,此刻才发现自己真的快成了孤家寡人,重金所拉拢的几个县府要员根本毫无用处,仅一位孙县长看似位高权重,但在上峰面前连条狗都不如!
高桥次郎深意地瞟了一眼冯大炮,好一个见风使舵的墙头草,田中先生所花的重金没有起到半点作用——甚至陵城来了一个这么大的国府要员都没有事先知会一声!
金钱的能力有时候太有限,在权力面前只是虚无而已。高桥次郎意识到自己的策略也许真的失误了,若按照石井君的想法,出动军队强力扫平二龙山一举夺下国宝,也许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自己也不会陷入如此被动局面。
“钱长官,大当家的,诸位,我先去看戏了,你们继续!”高桥次郎笑容满面地施礼道。
钱斌从容地摆摆手:“我的任务完成了,剩下的全凭宋团长安排,客随主便。”
虽然钱斌说’客随主便”,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究竟谁是“主”谁是“客”!孙又庭如坐针毡一般不知如何是好,只是舔着老脸故作兴奋地干笑,而冯大炮则还在思考着“土匪”成为“团长”背后的逻辑原理,脑袋爆炸一般。
老夫子暗中上下打量钱斌背后的苏长官,心下不禁愕然:无论是从气质上还是从言谈间,他感觉这位才是“正主”!直觉而已。
“二龙山天高地远偏安一隅,为答谢诸位大当家的虽然进行了精心准备,恐有照顾不周之处还请见谅啊!”老夫子拱手笑道:“苏长官和钱先生原道而来,令二龙山蓬荜生辉,大当家的双喜临门更让山寨喜上加喜,后院戏台已然开场,请诸位边谈便看,岂不更好?”
钱斌凝眉看一眼老夫子,脸上露出一是不宜察觉的诡笑:“这位先生所言极是,诸位旅途劳顿,听戏缓解一下疲劳还是要得!”
“那我就不客气了!”冯大炮哈哈笑道:“苏长官,我先去听戏,你们慢聊!”
钱斌的脸色微变,无所谓地摆摆手:“孙县长、黄句长两位受累了,要注意好好休息才是。”
黄简人苦笑:“多谢钱先生提醒!山中风大严寒,二位也要多保重才是,我去各处检查一番再说。”
苏小曼和钱斌心情愉悦地走出聚义厅,赵国诚带着两个宪兵保护左右,宋载仁、蓝笑天和老夫子亦步亦趋地更在后面,不知道两位长官究竟喜欢什么,更不知道还有什么活动安排,只能“主随客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