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昭并没能见到他那位皇帝陛下亲爹。
传话的徐岚出来赔着笑脸说:“陛下说,太子辛苦了,早些回去歇息便是,不必见了。”
严昭神色一黯,向着殿内行了个礼,才道:“是,儿臣告退。”
“臣送殿下。”徐岚跟上去,陪着严昭下了台阶左转,出东门,见左右无人了,才悄声说,“陛下不是冲殿下,刚刚姚相提了三殿下,陛下心里正不自在。”
严昭假装意外:“三弟怎么了?”
徐岚道:“姚相不知怎么听说三殿下身边儿的刘太医医术好,求了去给府中小姐看病,陛下哪有不准的?只是但凡听见提起‘三’字,陛下总要烦恼一会儿。”他说着还伸出三个手指头示意。
“可是为了三弟的身体?孤前些日子见了他一次,瞧着结实多了,还想找机会跟父皇提一提,也叫三弟出来和二弟一起读书。”
“殿下千万别!”徐岚紧着摆手,“您没听说吗?三殿下出生在端阳节,张天师说了,这个生辰对父母有妨碍,要等到成年才可相见……”
严昭摇头道:“这等话哪里能尽信?唉,不过我进谏,估计父皇也听不进去。”说着叹息一声。
徐岚没敢接这话,他陪着太子又走了一段儿,眼看着要出乾元殿外东明门了,才站住脚说:“殿下的心,臣等都看的清清楚楚,陛下心中也明白。不过此事啊,最好还是皇后娘娘或者二殿下开口,哦,对了,二殿下昨日当街跑马,惊了姚府车驾,姚相就是因为这个求的刘太医,还跟陛下推辞了联姻美意。殿下慢走,臣得回去复命了。”
严昭颔首:“有劳徐常侍。多谢。”然后大步出了东明门,回到东宫。
伴读曹毓和林浩然已经等在春华殿中,严昭见他们两个神色有异,便问:“出什么事了吗?”
“集贤书院那个助教陈鳌……”曹毓一脸纠结,“他已经到了京中,且不知怎么入了思恩侯府,这两日正跟着吴承辉出入白虎观,听说是想邀张天师来京。”
思恩侯府就是吴皇后的娘家。吴皇后宫女出身,娘家原本在京郊务农,想不到女儿被选入宫中后,一朝飞上枝头成了凤凰,一家人也就跟着鸡犬升天。吴皇后的父亲吴大胜封了思恩侯,长子吴承光封世子,次子吴承辉也领了勋卫指挥的衔,虽无实权,却有俸禄领。
吴承光和吴承辉都与皇后是一母同胞,吴承光也还罢了,是个没怎么读过书、脑子也不好使的二愣子——严昭一直觉得严煦之所以那么蠢,就是因为像了他这个亲大舅。吴承辉却跟他的皇后姐姐有几分相像,虽然没有搞朝堂争斗的脑子,玩儿些阴毒伎俩却很有几把刷子。
“吴承辉?他们是怎么搭上的?陈鳌怎么可能看得上吴家?”严昭十分惊讶,“你不是说你堂兄已经把名帖给陈鳌了吗?”
曹毓面带惭愧,低头答道:“是给了,但陈鳌性情乖张清高,很难亲近结交,家兄把名帖留下时,他并没应声,而且……”
严昭皱眉:“别吞吞吐吐的,而且什么?”
“而且陈鳌不知为何与苗逸飞格外投缘,自苗逸飞回到书院,便只与他来往。我怀疑……他去投了吴家,就是苗逸飞指点的。”
“这怎么可能?陈鳌是胸有大志的人,吴家能给他什么?他……”严昭说到这里,突然恍悟:是了!就是苗逸飞!
前世陈鳌进京就投身进相府,却一直不太得志,后来还在自己的支持下与姚汝清分庭抗礼,丝毫不讲宾主情分,严昭就以为陈鳌是自荐去相府的,无牵无挂,从没想过他可能是经人引荐,甚至于就是苗逸飞引荐去的!
这样就说得通了,今生陈鳌没进相府,是因为苗逸飞惹了祸,在姚汝清那里没了分量,他自然不可能为陈鳌引荐,但为什么是吴家呢?王家虽然不如王老丞相在时权势大,但家里仍有人身居高位,姚汝清还是王家的女婿,陈鳌这等有青云之志的人,怎么可能舍王家而就吴家?
他的眼光不至于这么短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