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
S市。
“小溪, 到了,醒醒。”
唐谷拉开车门,就见江溪眯缝着一双眼朝外看,素面朝天, 脸上被衣领磕出了一条红印, 显出一丝平时不多见的茫然和稚气。
江溪揉了揉眼睛, 这才清醒了点,声音含混:
“唐哥,到地方了?”
S市距离申市不算近, 算上搭飞机转乘的时间,等江溪到目的地已经是深夜。
“到了, 把头发收拾收拾, 省得万一让谁瞅见丢人。”
唐谷瞥了眼江溪头顶因睡觉翘起的一揪, 眯眯眼挤得都快看不见了。
江溪无语地攥了攥头顶乱翘的几撮, 头发硬就是这点不好。
唐谷绕到车后拿行李, 江溪连忙也跟着下车, 她只有一个小行李袋, 里面装着一套洗漱用品、两套换洗衣物, 其他就没了。
的车“哔的”一声就跑没影了。
S市是座不夜城。
临近深夜, 路边霓虹依然亮得很热烈, 眼前是一条笔直而宽阔的大道,道路两旁植满了高大的法国梧桐, 喷泉、草坪, 道路尽头矗立着一座灯火通明的建筑, 中古世纪巴洛克风格,在这片夜色里,竟像是置于异国他乡。
两位他乡客不约而同地互视了一眼。
唐谷拍了拍江溪:“走,上战场去。”
然后他就看着女孩儿跟变魔术似的掏出一顶不知打哪儿来的鸭舌帽、大口罩,将自己全副武装,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走吧。”
唐谷:“……”
不由嘟囔道:“用不着这么慎重吧?”
江溪弯了弯眼睛,瞳仁晶亮晶亮的,像一只小狐狸:“现在要是露馅,效果就弱了。”
行李箱骨碌碌在平整的道路上往前滑,两人谈话的声音渐行渐远。
这是<假面歌手>幕后赞助商赞助的,实际是一家私人会所,一进门,弧形穹顶,水晶灯调得暗,在深夜显得尤为旖旎。
门童手套雪白,制服笔挺,俯身拦下两人:
“先生,请您出示邀请函。”
江溪掏出那张烫金贴递了过去:“麻烦。”
帖子折了一角,显得有点皱,“三千水”三字赫然纸上,门童不由诧异地瞥了眼江溪,她就是三千水?他注意到她有一双极美的眼睛,波光粼粼,像清澈的湖水。
“怎么了?”
女子有很清很美的声音。
“没,没事。”
女子这模样,显然是不愿意让人看到真面目。
能做到这家会所的迎宾,情商自然不会差,门童没有强求江溪露出真容,只是滑开手边pad,找到唐谷照片,验证无误,就放两人进去了。
登记,拿房卡。
会所占地极广,分成前后两片,前边是休闲娱乐区,酒吧、温泉、KTV一条龙服务,甚至还有单独的□□赌博,后边就是一片住宅区。
连接娱乐区和住宅区的,是一大片临水的走廊,形态各异的各色小型石雕动物点缀其中,意趣十足。
“唐哥以前来过这儿吗?”
“来过一次。”
唐谷背着手,行礼早在登记的时候已经给客房服务了,晚点会有人送来。他朝外看了看,大概是……他大学刚毕业那会吧。
“我没跟你说过吧?我是在S大上的学。”
“没。”江溪弯了弯嘴角:“但资料上有写。”
“托人弄了张邀请函,来这拉投资的。”
“然后就碰上了韩先生?”
“是。”唐谷想起那一日,就忍不住庆幸,“韩哥那时候在开生日趴,看样子心情不太好,我给他讲了个笑话,也不知怎的,他突然就把钱投给我了。”
“对了,我们这次的活动赞助商也是韩哥的朋友,姓楚……”
唐谷突然想起,正要嘱咐什么,却见东边连着夜场的走廊处突然拐过来一行人。
走廊的灯,临着水,暗幽幽得好像连照明的力度都减弱了。
可正中间被众星捧月的男人依然看得很清楚,五官清秀,深栗色小卷发,条纹衬衫,西裤,右臂被一个年轻女子紧紧搂着,轻佻的笑像是被时光刻在嘴角。
被他看一眼,就好像从头到尾被剥光了。
江溪感觉到了微微的不适,退后一步,巧妙的将半个身子掩在了唐谷庞大的身躯后。
小卷身边穿着一袭白裙的女人看着很面熟。
“楚先生,您好。”
唐谷上前一步,率先打了招呼。
中间男人瞥了他一眼,像是喝了点酒,面上泛红,迷瞪瞪的,等快擦肩而过时才反应过来:“唐,唐……”
他眯着眼,想了半天没想起名字。
唐谷乐呵呵接话:“楚先生还能记得唐谷,真是唐谷的荣幸。”
姓楚?
又深更半夜出现在被包了场的地方——
江溪想,她大概知道他是谁了。
“你找阿琛?”
“不,我带我工作室的主播来参加比赛。”
韩琛当时额外要的一张邀请函,正是来自楚天,两人从小一个大院里长大,是发小。
“这位就是三千水了?”
楚天饶有兴趣地看着半掩在胖子身后之人,简单的T恤牛仔裤,脸被帽子口罩遮了大半,看不真切,可口罩边露出的一截皮肤白得跟窑里新出的白瓷,腰细,腿倍儿直,个头也高。
露骨的眼神,让江溪觉得浑身像是被一群蚂蚁爬过,难受得厉害。
韩琛也轻佻,可他的轻佻流于表面,更像是对世事失了意趣似的漫不经心,而楚天,却仿佛拥有将人扒皮拆骨的兴趣。
不过楚天也就看了一眼。
到他这地位,送上门的美人太多,娇俏甜美,美艳妖娆,环肥燕瘦,总有能对胃的一口,当美人成了一种泛滥资源,那么就半点不稀奇了。
阿琛既然能为三千水跟他开这个口,他就不能动兄弟看中的女人。
江溪不知道,在楚天的过度脑补中,自己已经被贴上了韩琛的标签。
“楚先生好。”
声音也美。
楚天可惜地又瞥了江溪一眼。
矜傲地点了点头,“楚先生”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开洋船似的走了,呼啦啦一片人过去,走廊又恢复了寂静。
唐谷憋了好久的一口气终于出了来。
江溪“噗嗤”一声笑了:“你怎么跟见了老祖宗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