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了公交卡,田野坐在最前面,对司机道,“师傅,到第一人民医院请叫我下。”
开车的司机看了眼田野,红色的羽绒服破了个口子,露出里面的羽绒。一只手臂异样地垂在一侧,脸上也是痛苦地皱着眉。
“怎么,你这是跌倒了?”
田野苦笑道,“差不多吧。实在是太疼了,疼得头直发晕,我怕坐过站。”
“行,我到时叫你。”
“谢谢。”
田野将身子侧着倚在坐位上,小心翼翼地避免右手被碰到。坐好之后,车内暖风吹过他的脸,三天没睡后的困意疯狂上涌,就算是右臂疼的厉害,他两眼还是慢慢闭合。
眼皮刚一相接,他突然惶恐地睁开眼,甚至是用手狠狠地碰了下断臂处,宁愿疼的流下眼泪、痛苦的咳嗽,也不愿让自己睡去。
“咳……”
疼痛将困意击散。
田野瘫在座位上,两眼迷离。“我能睡么?会不会又出现那恐怖的梦境?不能,怎么都不能睡。”
想到这三天来只要睡着就出现的梦境,他的困意彻底消失。
“这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我的身上会出现这种事?在梦中看到公交站台,看到冰面,看到白色的宝马车,黑色的呢子风衣,看到325的车牌,撞得零件四射的黑白两车,还有易云烧化的脸,滴着血手指着我,痛苦地向我叫着‘救救我’!”
只要一睡就是这梦,零碎而清晰,回忆起来各个细节是历历在目。
易云的烧化的脸是让他绝不愿再看到。他不敢再睡,害怕再看到那张如蜡般融化的脸。
可是那痛苦的求救声,始终在他脑中徘徊,直到他看到疾驰而过尾号325的黑车,停在路边的白色宝马车,还有坐上出租的易云,脑海中的声音才渐渐消失。
他不确定还会不会做到这些匪夷所思的梦,再看到那恐怖的脸,听到救命的呼喊。
三站路,不到二十分钟,在司机平稳地驾驶下,第一人民医院到了。
“小伙子,医院到了。”
“谢谢。”
田野在寒风中颤了一下,缩着身子,慢慢地踏着冰雪走进医院。
挂了急诊,拍两张X光片,右臂敷药打上石膏。
田野在急诊室的病床上躺着,左手挂着点滴。
这一圈下来,已是二千多花了出去,田野在床上心疼着这钱花的快。
“二千多块啊,再加上羽绒服二百,这就近三千了,够两个月的生活费了。”
嘴里嘟囔着,或许是这里温暖如春,或许是三天没睡太困,或许是紧张的精神在此刻有少许的放松,他睡着了。
眼皮下,他的两只眼滴溜溜地乱转。他,又做梦了。
一只歪斜的铁椅,圆形的挂钟,显示着七点少五分。4F的楼牌,红色的ICU标志,被推着走的手术车,一个嘴唇上有颗痣的小女孩。
一瓶盐水上清晰的手手的氯化钾的药名。
最后,是小女孩光滑细腻的脸突然变成布满红包如豆般的疙瘩,破烂流脓。
睡梦中的田野身子开动抽动,脸上露出怜悯之色。
梦在继续,小女孩痛苦地抓着脸,两眼对着他露出哀求之色,“叔叔,梦梦好痒,帮帮我!”
田野噌地坐起,“又做梦了?是的,脑海中是那小女孩不停息的的呼救声。”
“还好,还好,这次不是恐怖的融化的脸。”田野庆幸地想,可是,那小女孩的样子,虽不恐怖却是很让他怜惜。
纯净的痛苦的眼神,软软糯糯的呼救声,让田野心中一酸。
“唉,还是救人吧!”田野决定,为人也是为已,小女孩的痛苦和他不确定自己不去阻止的话,小女孩的求救声会不会一辈子在他脑海里回响。
决定之后,田野坐在病床上沉思,“根据易云的梦的经难,梦中显现的小女孩应该是氯化钾药物过敏所致,是在七点少五分时上的药。地点是拥有破椅的医院,这医院4楼有ICU病房。”
理了下梦境的提示,他摸摸鼻子,这医院是那家没有具体的提示,时间是那一天也没说,这事情怎么整?一家一家医院的去找?找到之后每天到四楼的ICU前看着?
田野苦笑一下,“这下有得忙了。”
胸口还有点酸痛,那是被撞后一些软组织受伤了。右臂因为上了药,开始有点麻痒,恨不得抓两下。
人又是困得不行,田野身子慢慢躺下,准备先睡一觉再说。
“等等,”田野又坐了起来,那破椅好象就是外面的椅子?
急诊科的病床是用白色布料相互隔开的,田野用左手移开布的一角,出神地看着外面贴墙放着的一张铁椅。
一条腿弯折了,那弯的角度和梦中的一样,椅背上一团不规则的锈迹亦在梦中出现过。
再比对一些细节,田野确定,这就是梦中看到的椅子。
放下隔布,“是这家医院!这倒省了我四处寻找的麻烦。只是,这时间?”
他按亮床头的手机,显示是六点四十五分。
没来由的,他的脑门一炸,似乎被一爆竹在脑袋里炸了下,如钢针在脑海中四射。
“哦。”痛苦地呻吟着,田野用手使劲地拍头试图减轻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