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简直是又苦又恼。所谓乐极生悲,大约如此。
看着他一副要愁死过去的模样,瑶山哭笑不得:“你上下一个来回不过一日而已,有什么好担忧看不到的。”
“那不一样,不一样啊!”灯草差点跳起来。原地来回纠结踱步了许久,最后他壮着胆子去求仙君。请他看顾结厘草的长势,“最多三日,最多三日,我一定回来了!”
在灯草的殷殷期待之中,亓涯仙君答应了他的请求:“我可替你录下结厘草的长势,你莫要忧心。”
灯草大喜过望,架起云的速度都比平常快一倍,飞出老远都还能看到他朝着仙君殿下致礼道谢弯着的腰。
卢文栋方才与自己师弟的救命医师聊了许久,对灯草的态度要好上许多,抬着手送灯草离开,转头与瑶山道:“自逢难之后,我还不曾回过师门。也不知师父掌门他们知不知道这个消息。之前我一直只顾着自己悲伤气愤也实在不该。在你这里盘桓几日也多有打扰。现在也该回师门一趟了,不管好坏,我也得去报个信。”
“你说的也是,”瑶山点点头,发现卢文栋的目光落在仙君殿下身上甚为冰冷,便道:“你是不是……还对天界有怨愤?”
卢文栋苦笑叹息:“也不瞒你,便是听了方才劝诫的话,我还是不能心平气和的对着上界的人。这心中郁愤难当,再留在这里,少不得争吵起来。我也不想叫你为难,所以才说要走。”
“原来如此,”瑶山点点头,也不留他,叮嘱说:“那你回去的路上可要小心一些。”
卢文栋点头,又不放心地看了瑶山一眼,留下一句:“你也要小心一些。像我们这般无有权势之人,一旦遭人觊觎,便最是无力反抗。趁现在还有机会,早做打算。”
瑶山一下就听懂了,给他一个安心的示意:“放心,我有数。”
卢文栋一笑,上前一步,话语之中充满了暗示:“等我回来后,我们去人间玩,好不好?”
瑶山心神一荡,下意识去看一边的亓涯。待眼神过去,他又立刻收了回来:我看他去做什么?
如此自问一句,瑶山对卢文栋点点头,脸上还有些发热。
不过一二话之间,这里就剩下瑶山和亓涯了。看着卢文栋驾云离去空中留下的一缕微烟,瑶山心中生出一丝十分莫名的情绪,有种终于到这个地步的松气感。
瑶山道:方才和文栋说的话没有瞒着,也没有刻意放低音量。亓涯仙君若是听到,大概也明白我的意思了吧。我明着拒绝过,这样暗着也拒绝了,他们还不依不饶……我就真只能躲到人间去了。
瑶山耸了耸肩膀,又抬手拍了拍脸,正准备和亓涯仙君搭话。一转头,看到亓涯仙君蹲在结厘草的旁边,下巴搁在膝盖上。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龙眼大的珠子,让它悬浮于结厘草之上。飘在空中的珠子发出盈盈蓝光,与结厘草的蓝色小花相映成趣,十分美丽。
“?”
仙君殿下这个动作流露出一种十分单纯的认真,纯粹到不可思议。瑶山都愣了,傻乎乎地想:我怎么觉得,他看上去比我小呢……
等会儿,仙君殿下好像真的比我小。
瑶山满脑子有的没的,看到亓涯蹲在那里,专注地看着那颗珠子的模样,他竟然觉得亓涯是孤独的。如同风雨都从他的身边走过,却无意停留。若有一丝瞩目留下,他可以无声地安静地望着那里,很久很久。
一丝心软悄悄浮现出来,从瑶山的心头浸入瑶山的眼睛了。瑶山走过去,也蹲在亓涯身边,语气都轻了一两分。
“殿下在做什么?”
亓涯看了他一眼,又看着珠子很认真地回答:“在录结厘草。”
“殿下倒是信守承诺之人……”瑶山歪头赞了一句,然后就蹲在亓涯身边。两个人看着留影珠转着,都不说话。
结厘草盛开的山坡,有微风拂过,那股清浅的香气再一次萦绕在二人的鼻尖。瑶山忽然道:“其实这样没什么意思的。”
亓涯:“嗯?”
“结厘草最好看的时候,是在花期满月的那天,吸收帝流浆的时候。无数月华倾倒在他们身上,结厘草会发光,整个山谷都会被他们照亮。”
瑶山说:“我猜灯草大人是想记录这样的奇景。”
风又吹了一会儿,亓涯说:“今晚就是满月。”
亓涯望着他,目光落在瑶山秀妍的侧颜上,他说:“我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