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女子倾身逼近,当女子的手扶住他的肩膀,当女子的长发因为她倾身的姿势垂在他的面前,发梢轻轻扫拂过他的脸,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猛地伸手将她大力一拉。
女子惊呼一声倒在他的怀里,他一个翻身,将女子压在身下。
熟悉的身子入怀,熟悉的温暖相贴,凌澜觉得一颗心都颤了,两人几乎鼻翼相抵,他闻见了自己微粗的呼吸,也看到了女子煞白的脸色。
“你想做什么?”女子声音冷厉,却在打着颤,显然,已经惊惧到了极致,却又在强自镇定。
她挣扎畛。
没用,娇小的身子被他伟岸的身姿覆盖,双手又被他钳制着,如何动弹得了?
凌澜看着她,眸色暗沉得就像是没有星光的黑夜。
有多久两人没有贴得这样近过钗?
似乎很久很久了。
最后的记忆好像是他在她的房里养伤的那段日子,再后来,她就被锦弦禁锢去了。
想起她跟锦弦的那些日子,他就想杀人。
杀锦弦,也想杀了她。
这个傻女人,以为假装失忆就可以解决一切吗?她了解男人吗?
那夜营帐里,如果不是他冲进去,锦弦会对她做什么,可想而知。
他甚至在想,那一次是因为他刚好冲进去了,那以前呢,她跟锦弦在龙吟宫独处的日日夜夜呢?
两人又做过什么?
“琴九,你这个伪君子,放开我!”
女子嘶哑的声音中蕴着一抹哭腔。
凌澜心头一撞,理智告诉他,应该将她放开,可是,理智是理智,人,有的时候敌不过的,是自己的本能。
他现在就是。
本能的低头,他咬上女子的唇角。
对,咬,且是唇角。
女子浑身一僵,他却又在下一瞬缓缓将她放开。
不仅放开了她的唇,也放开了对她的钳制。
正欲撑着地面起身,骤然,“啪”的一声脆响响在静谧的夜里,他的脸颊上一重。
接着就是火辣辣的疼意。
他一动未动,保持着被女子的耳光扇得脸微微侧向一边的姿势。
女子喘息,似乎那一耳光用尽了全力。
静。
良久。
他才转回脸看着她,女子似乎也恢复了力气,双手蓦地朝他胸口重重一推。
他的胸口内伤外伤本就严重,又加上刚刚受过重重的撞击,怎还经得起如此推搡?
眉心痛苦一皱,他被推倒在地。
女子慌乱爬起。
“滚!”
许是感觉他半天没站起,还以为他赖着不走,又过来用脚踢他,嘶吼着:“滚,滚出去!”
一脚正中他的胸口,他眸色一痛,连忙伸手护住。
恐她再次踢过来,他只得摇摇晃晃站起。
意识他起来了,女子又吓得不行,连忙跑到房中的桌案边摸索着拿起一把剪刀,戒备地指着他的方向:“出去!”
看着她惊惧无助的样子,凌澜眉心拢起,很想解释,可又怕上前会引起她更大的恐慌,反而适得其反,只得依言走出了厢房。
前脚他刚迈出,后面一阵急遽的脚步声,接着就“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人快速关上。
他顿住脚步,立在门口,回头看向紧闭的房门,隔着一道门,他依旧听到了里面女子气喘吁吁。
不用想也知道,此刻,应该是靠在门板后面。
看来,吓得不轻。
凌澜,你都做了什么?
一抹沉痛从眸底掠过,他皱眉,大掌按着胸口,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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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纵自己果然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这是凌澜第二日醒来时得出来的结论。
外伤裂开,内伤加重,还全身发热,头痛欲裂。
他记得上次在啸影山庄,也是内伤外伤,然后引起发热,不过,那时也没有现在这般严重。
他躺在矮榻上,没有起。
意识有些浅薄,但是,他知道,蔚景没有过来看他一眼,甚至连堂屋都没有迈出来过。
好在殷大夫晌午的时候就回来了。
回来看到家里的情况有些吃惊,特别是看到他的样子,更是觉得不可思议。
“老夫就出去了一日,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伤变得严重不说,还浑身烫得惊人。”
殷大夫一边皱眉替他把脉,一边喊蔚景:“小九,去厨房将琴九的药端过来。”
蔚景终于再一次出现了,按照殷大夫的吩咐端了一碗药过来。
凌澜看着她。
白布条又缠在了眼睛上,小脸依旧清冷一片,没有任何表情。
殷大夫数落着她的不是,说,老夫走之前跟你说过,琴九的命几乎是捡回来的,伤很严重,你要监督他吃药,将他照顾好,结果昨夜的药没吃,今晨的药也没吃吧?
蔚景也不解释,只淡淡地道了声,对不起。
接下来的日子就很平静,凌澜专心养伤,不再去招惹蔚景。
蔚景也不理他,只是偶尔殷大夫让她帮忙的时候,会过来打一下帮手。
两人都不说话。
白日里,凌澜或看看殷大夫的医书,或打坐调息,夜里睡得早,用过晚膳盥洗后就上榻寝下,日子倒也过得很快。
偶尔会有村民上门看病,殷大夫给他们看的时候,蔚景会在旁打打下手,除此之外,蔚景每日还有一个任务,那就是洗衣,负责洗三人的衣物。
没事的时候,蔚景喜欢搬个小凳子坐在屋檐下,不知是乘凉,还是想心事,有时一坐,能坐一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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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午后,一切都很慵懒,殷大夫靠在躺椅上,闭目打着盹,手中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
凌澜缓步走在后院里。
他知道,这个时候蔚景肯定在这里,肯定在小池塘边洗衣服。
他发现她的习惯真的是与众不同,一般人都是晨起的时候洗衣,而她每次都是午后。
他其实很想告诉她,午后的太阳那么烈,而且还是在水边,这样暴晒不好。
但他没有机会,她不给他机会。
经过那夜以后,她不仅不跟他说话,甚至还有些躲他。
他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今日之所以主动来后院找她,就是因为他想跟她说清楚。
远远的,他就看到了那抹蹲在青石板上,用木棒槌捶着衣物的纤弱身影。
站在原地静默了片刻,他才举步走了过去。
不知是不是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女子并未像上一次那般警觉,而是浑然不知地继续手中动作,放了棒槌,抖开衣袍在水里漂了漂,拧干,置在脚边的一个竹篮里,末了,又取了一件未洗的。
凌澜在她的身边站定,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将手中的一条白色亵裤洗完,才缓缓蹲下身。
他的逼近,让女子终于惊觉过来,“啊”了一声,似乎吓了一跳。
“你怎么走路没有声音?”女子扭头朝着他,皱眉。
说实在的,她开口的第一句让他有些意外。
他以为她会惊惧,会躲避,或者会像那夜一样让他滚,让他走开。
没有。
都没有。
她只是有些愠怒地问他为何没有声音,这个样子让他想起了那夜,九景宫爆炸回来后,他住在她厢房的第一夜,他睡床,她睡矮榻,她一个人躺在那里很颓废的说着自己,然后,他起床来到她的矮榻边,她翻过身过来蓦地看到他坐在边上,也是现在这样的表情。
当时,她说:你怎么一点声响都没有?
他答:是你说得太专注。
记忆清晰得就像是昨日才发生的事一样。
他没有吭声,试着去接下她手中已经拧干准备放进竹篮的亵裤。
女子没有拒绝,任由他接过,只是问了句:“你要做什么?”
他握了她的手,在她的掌心写道:“我来洗。”
原本是打算过来跟她摊牌的,不知为何,在这一刻,他又还是选择了继续隐瞒。
“不用。”女子冷然回绝。
他又写道:“你看不见,某个地方没洗干净。”
女子怔了怔,脸色先是一白,旋即又蓦地意识过来什么,顿时红了个通透。
凌澜写完,自己也意识到,那个“某”字用得不好。
不过,看着她窘迫娇憨的模样,他又忽然觉得用得还是不错的,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是冰片脸,这是她第一次这个样子。
弯了弯唇,他摊开亵裤在边上的一个石板上,拿起女子脚边的皂角,涂抹在亵裤上的一小块血渍上。
血渍殷红,如一朵怒放的梅。
其实,刚才他还准备说,月事的时候,还是不要碰冷水的好,后来想想怕太过唐突,又惹她生恶,便没有说。
“多谢琴公子,我自己来洗。”女子脸上潮红未褪,可是口气依旧淡漠。
凌澜没有理她。
“我跟琴公子好像并不熟。”
凌澜一震,又继续手中动作。
“既然今日碰到了,我们就把话说清楚。这院前院后、屋里屋外的一切,小九都非常熟悉,哪个地方有什么,哪个地方要注意,小九都知道。琴公子没必要取掉门槛,也没必要将所有的桌角都变成圆弧的,更没必要将后院的这段石子路上的石子都清理掉了。在小九看来,打乱人家原本的生活习惯,并不是好事。小九不知道琴公子抱着怎样的心里对小九,小九只知道,琴公子没必要这样,小九不会感激,也不想欠下人情,所以,请琴公子以后不要再这样了,这样只会让小九心里负累。”
女子一口气说完,似乎是憋了很久早就想说的一番话。
凌澜手里的动作顿了顿,静默了片刻之后,大手又继续揉搓着亵裤上的那一抹殷红。
女子朝他伸出手。
凌澜怔了怔,她的意思他懂。
让他将亵裤还给她,是么。
垂眸看着她伸至面前的莹白手心,他眸光一敛,修长的手指落了上去。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力所能及,就当是朋友。”
“小九不需要朋友。”女子想都没想,回得斩钉截铁,也回得决绝。
凌澜有些吃惊,对于她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曾经的她就算那样被伤害,也依旧感恩,依旧爱人,如今,她是要拒绝所有一切温暖的靠近吗?
小九不会感激,也不想欠下人情。
小九不需要朋友。
他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小脸上的淡漠,缓缓将手中的亵裤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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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影君傲绝对不相信面前的这个女人是蔚景。
一个人坐在屋檐下,面无表情,眼睛上缠着白色绷带,原本就瘦消的小脸似乎只有巴掌大,下巴尖尖,微扬着头,不知是在感受空气中微末的清风,还是在静静地聆听什么,一动不动。
他落在院子里很久,也站在那里看了她很久,她都没有意识过来。
影无尘就是个骗子。
拿着他送给她的沁木跟他说,她让他带给他的,说她很好,让他勿念,也不要找她。
这样是很好吗?
眼睛都看不到了是很好吗?
整个人瘦成了皮包骨是很好吗?
还好,他没有听影无尘的话,还好,他找了过来。
“甜海……”
他举步缓缓上前。
女子明显一震,然后循声面朝着他的方向“看”过来,唇瓣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影君傲的心往下一沉,那一刻,他还以为她不仅瞎了,还哑了。
“甜海……”
他又唤了一声,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觉察到的颤抖。
女子从小凳上缓缓站起,他终是再也抑制不住,快步上前,展开手臂,将她抱了满怀。
“甜海,可算找到你了!”
影君傲狠狠地将她箍住,两人胸口的撞击,让女子还轻轻闷哼了一声,他也不管不顾,那力度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
“影君傲,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女子轻声开口。
影君傲一震,扳过她的双肩,凤眸惊喜地看着她:“你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