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引起任何纠复。
所以,刚刚她趁蔚景不备,将她劈晕,跟她换了衣服,并借用了她脸上的人皮面具。
她出来了,以小石头的身份,出现在这个男人的面前。
其实,她也想过,直接告诉这个男人,小石头不是她。
但是,她怕。
如同夜里她跟凌澜说的,如果他知道小石头不是她,依照他的榆木脑袋,以及对锦弦的忠心,他会不会去禀报给锦弦?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不能赌,不能拿蔚景的命赌,不能拿凌澜的命赌。
所以,维持现状是最好。
所以,她继续带着目的来做戏来了。
她可不就是这样的女人,就连那一剑,她都带着设计。
她并不怀疑他对她的爱,就算曾经有‘醉红颜’的伤害,那也是因为他有颗对锦弦死忠的心,她不怪他。
他心里有她的,她知道,不然,断岗之上,他也不会那么义无反顾地纵身一跳。
只是他太执拗了,真的太执拗,所以,她必须决绝。
她只能利用自己对自己的残忍,来威胁他。
那一剑,她故意引他手刺入,他是有高强武功之人,她知道,他会及时阻止。
所以,她虽然用了大力刺进,但是,他同样用了大力止住。
所以,她没有撒谎,她的确死不了,她的伤不深,只不过伤了点皮肉而已。
而他却吓住了。
如她所愿,他将她留了下来,也就是蔚景留了下来。
可为了不让留下来却又不知道这一切的蔚景露馅,她还要让他不能跟蔚景有过多交集,所以,她才最后说了那些话,让他若真的为她好,就不要纠缠她,就当从未认识。
她知道,他会受伤,他会多想。
但是,没办法,只有这样才能维持现状。
看吧,她就是这样一个女人。
一个如此心机深沉、利用感情的女人。
快步走进营地,她要避开他的视线后,再折回去,悄悄将蔚景换回来。
营帐内,凌澜坐在灯下,手中一页一页的翻着书卷。
上面密密麻麻的黑字变成无数个女子的眉眼。
灼灼的眉眼。
“多谢相爷提醒,只不过情人眼里出西施,小石头心里有甜姑娘,所以,无论她长成什么样子,她在小石头的心里都是最美的,无人取代的,而相爷说,甜姑娘是自己的故人,却连‘奇丑无比’这样的词都用上了,在小石头看来,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相爷的心里,根本没有这个故人的一席之地。”
其实,他不过是想着她拿甜姑娘来骗他,他便也用甜姑娘捉弄一下她而已。
似乎,他的话有些重了。
他想跟过去解释一下,却又怕适得其反暴露了身份。
心头微躁,他“啪”的一声合上书卷,正准备熄灯睡觉,却蓦地瞧见一个黑影直直闪身入了营帐。
待看清来人是谁,他一怔:“你怎么来了?”
整夜未眠,满脑子都是女子的容颜和女子说的话语,一直到天亮,叶炫才勉强有了一丝丝困意,可外面却传来兵士的声音,说,皇上紧急召见,有重大军情相商。
重大军情?
叶炫一惊,一刻也不敢耽搁,披衣而起,连盥洗都顾不上,就赶往锦弦的营帐。
营帐里,连帝王在内,有四个人。
一个是右相夜逐寒,一个是皇后蔚景,还有一个是此次行军的将军孟河。
四人皆是面色凝重,特别是夜逐寒,还满脸憔悴不堪,就像是一夜没有睡觉的模样。
叶炫怔了怔,不知发生了什么,怎么都是这样一幅表情,而且,竟然连鲜少露面的皇后也在。
刚要对帝后二人行礼,就被帝王抬手止了。
帝王开门见山,伸手指了指案几上的一封信,“刚刚朕收到云漠太子的书信,说,我们的一个叫小石头的兵士在他们手中,约朕与皇后前往云漠大营一见。”
叶炫一震,愕然睁大眼睛,只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竟忘了是在天子面前。
“谁?小石头?”
直到帝王蹙眉望着他:“怎么?叶统领认识?”
叶炫这才惊觉过来自己的失态,连忙敛了心神,躬身道:“回皇上,属下自是认识,小石头就是昨日感染瘟疫,被属下送去焚烧,又被右相医治好的那个火头军的兵士。”
“哦,是他,”锦弦点点头,似是想了起来,敛眸道:“用一个小小的火头军兵士来威胁朕,朕真不知道云漠是怎样想的?”
锦弦说完,孟河将军便应声道:“是啊,皇上乃真龙天子,九五之尊,岂可轻易入虎穴,这云漠太子未免嚣张,一个兵士,还要我中渊帝后二人亲自前往,恐有诈,末将觉得,还是谨慎为好!”
“嗯,”锦弦点点头。
叶炫一听,就急了,“孟将军的意思是,让皇上坐视不管,只当没收到这封信?”
孟河微微一笑:“所谓兵不厌诈,叶统领也曾领兵作战,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如今两国交战在即,云漠太子分明引君入瓮,而且,可以掳的人那么多,为何偏偏掳走一个小小的火头军,分明就是羞.辱我中渊没人,其心如此,难道还要我们受其威胁,乖乖前往?那皇上的威严何在,我大中渊以后还怎样在各国之中立足?”
孟河一番言辞激昂,说得叶炫脸色一白。
紧紧抿了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昨夜,明明他看着叶子回的营帐,怎么会被云漠掳走呢?
如果在帐中被掳走,可能性几乎没有,四周都是巡逻和守卫的兵士,有人潜入,一定会被发觉,而且,叶子自身也是武功高强,虽受了他一剑,可打斗也应该有啊,一旦打斗,又岂会没有动静弄出来?
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她后来又出了营外,然后,被云漠军所掳。
第二种,就是她故意为之,本就是云漠一伙。
虽然对她的底细,他一无所知,但是,他觉得第二种的可能性很小,而且,昨夜,她还明确跟他说过,她不会对锦弦不利,也不会对大军不利。
所以,只有第一种可能。
那她后来出营是为了做什么呢?
找药,还是跟谁见面?凌澜吗?跟凌澜见面吗?
正浑浑噩噩地想着,又蓦地听到另一个人沉稳的声音不徐不疾响起。
“皇上,微臣倒觉得,这恰恰就是云漠太子高明的地方。”
是右相夜逐寒。
叶炫收回思绪,转眸朝夜逐寒看去。
帐内总共五人,除去帝王,还剩四人,皇后又是一个基本不发表意见的人,就只剩下他、孟河和夜逐寒。
孟河主张观望,他就指望着夜逐寒了。
“哦?”锦弦挑眉,看向夜逐寒:“右相说说看。”
夜逐寒颔首:“皇上你想,云漠为何会掳走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兵?难道他们不知道,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给我们造成威胁吗?他们肯定知道。而他们还是这样做了,只说明一点,他们就是要让我们不受威胁。”
锦弦眸光微敛,静静而听。
叶炫听得云里雾里,不明其意,这到底是主张去救,还是跟孟河一样主张静观其变啊?
夜逐寒的声音还在继续:“所以,我们要顺着他们的心思去想。如果我们不受威胁,换句话说,如果不接受他们的邀请,我们置之不理,会造成什么后果?”
“什么后果?”锦弦凤眸微微一眯,似乎已经想到。
夜逐寒睨着他的反应,继续道:“刚刚微臣过来的时候,听到兵士们都在讲这件事,请问是皇上告诉他们的吗?”
“当然不是!这个时候告诉他们这些,只会弄得人心惶惶。”锦弦沉声回道,脸色极为难看,“云漠是用羽箭将信射进来的,许是怕朕收不到,所以同时射了几封,兵士们不知道什么东西,就打开看了。”
“嗯,”夜逐寒点头,“所以,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云漠并不是怕皇上收不到,而是故意要兵士们知道。而广散此消息,目的就是要让人心惶惶。十万大军,将帅只是几人,其余全部都是如小石头一样的小兵,试想,如果皇上对此事坐视不管,军中兵士会怎样想?会寒心,会觉得皇上不顾他们这些小兵的生死安危,到时,就不是人心惶惶这般简单,而是军心涣散。所以,微臣才会说云漠此举高明,分明就是陷皇上于两难境地。跟羞.辱无关,若要羞.辱,方法多得是,此法太弱。”
孟河脸色一白,叶炫心头微松。
锦弦微微抿着唇,没有吭声。
其实,当这个男人问兵士们是不是他告诉他们的时候,他就想到了这点。
云漠,果然狠。
“那现在依右相的意思,朕该如何应对?”
“微臣觉得皇上可以前往营救小石头,此举不仅让云漠看到了我中渊的无惧,也让兵士们看到皇上的仁心,到时军心大振,必势如破竹。”
“属下觉得右相所言在理。”夜逐寒刚说完,叶炫就迫不及待附和:“属下记得,皇上以前一直教导属下,军心所向,胜利所向,所以,我们绝对不能置小石头的生死而不顾。”
“不行!”叶炫的话还未说完,又被孟河沉声打断:“云漠就是吃准了我们会这样想,所以,才用此威胁,皇上前往,如果对方有诈怎么办?那里又是他们的地盘,他们若对皇上不利怎么办?我们根本鞭长莫及!”
气氛有些紧张。
锦弦一直沉默不语。
叶炫看看夜逐寒,夜逐寒面色沉静,缓缓道:“孟将军的担心是应该的,云漠动机不明,我们的确不得不防。但是,既然他们能做初一,我们就做十五,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闻见此言,四人都朝夜逐寒看过来。
夜逐寒继续:“既然他们掳走小石头,让我们军中上下皆知,我们就让皇上赴约之事,天下皆知。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这帝王亲临,他们又岂敢私自怎么样?全天下的眼睛都看着呢,除非他云漠不想在各国立足。”
锦弦“嗯”了一声,点点头。
孟河一言不发,沉默地垂下眼帘。
叶炫心中一喜,面上却未表现出来。
“你们先退下吧,容朕想一想。”锦弦揉了揉隐痛的眉心,朝几人扬了扬手。
“是!”三人行礼告退,皇后也起身,对着锦弦颔了一下首,作势就要离开,却又被锦弦忽然喊住:“蔚景。”
皇后顿住脚步。
“云漠信上说,让帝后前往,如果朕决定去的话,你愿意跟朕一起去吗?”锦弦看着她,眸色深深。
其余正在出帐的三人闻听此言,也都停了下来,望向女人。
女人回头瞟了瞟几人,目光收回后,对着锦弦略略一鞠:“一切但凭皇上做主。”
锦弦唇角一勾,笑道:“好!”
出了营帐,凌澜走得极快,面色冷峻,薄唇紧紧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
“相爷。”
凌澜顿住脚步,回头。
是叶炫。
“有事吗?”凌澜皱眉。
就是因为这个愚钝的男人,就是他做的好事,才会让蔚景落入云漠的手中。
他真是恨不得的苦。
昨夜鹜颜赶来他的营帐告诉他这件事的时候,他真想揍这个男人一顿,鹜颜说,她将蔚景劈晕后,将她藏于一棵大树的后面,那里茅草很高,她见极为隐蔽,而且夜里根本无人,所以,她才放心,可是,等她回去想要将她换回来,却发现蔚景不见了。
他听到这个消息后,就出营去找,几乎方圆几里都找遍了,没有看到蔚景的一点影踪。
早上一回营,就听说小石头被云漠掳走,云漠太子来信的事。
收回思绪,见叶炫喊了他又不说话,他沉声又问了一遍:“叶统领有事吗?”
叶炫抬手摸了摸头,讪讪笑了笑:“也没什么事,就是觉得方才右相说的话,很有道理。”
凌澜愣了愣,唇角勾起,绝艳一笑:“嗯,本相说这番话的时候,就觉得叶统领肯定跟本相一样想的。”
叶炫一怔,凌澜转身离开。
叶炫便在那一句话里微微失了神。
说实在的,要不是,昨日在密林,叶子看到这个男人就跑,最后宁愿跳下山岗,也不愿见这个男人,他还真的会以为,潜伏在他们之中的凌澜就是这个男人。
又是跟着一起跳崖的,又是主张帝王救人的。
原本预定天亮开拔的大军因为这件事,依旧停了下来。
原地驻营,原地操练。
一个上午,帝王都在自己的营帐没有出来,听说是在考虑,还没有做出决定。
倒是右相夜逐寒很忙,一直在到处走来走去,看着那些操练的兵士。
发现兵士又莫名少了几人,是在中午集合的时候。
点来点去,报数报来报去,人数就是不对。
少了五个人。
大家四处找遍了,也没有找到人。
于是,本来就人心惶惶的大军更加惶恐不安,军中上下,人人自危。
众人都在猜,会不会是云漠搞的鬼。
下午的时候,加强了巡逻和防范,但是,傍晚亲点人数的时候,又发现少了五人。
军中彻底炸开了锅。
晚膳后,锦弦再次紧急召见了早上的那几个人,宣布了他的决定。
“明日朕跟皇后前往云漠营救小石头,你们三人速速将消息广散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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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纸们,素子来不及了,因为现在要人工审核才能显示,所以得趁编编下班之前发出来,今天就一万字哈,吐血ing,明天会更八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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