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澜低低笑,拥着她的肩往前走。
“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但是,相府却不是一般的臣,你想,大哥是前朝的相爷,你哥哥登基,都没能铲掉我们相府,他凌澜上位,就敢对我们相府不利?”
“还有,鹜颜怎么说也是我大嫂,就算当初是带着目的潜伏在相府,但,不管怎么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就不相信,她对我大哥没有一丝感情。而且,正因为她潜伏在相府,就算相府是清白的,文武百官们也不会这样想,多少肯定会怀疑相府跟凌澜他们早就一气。凌澜刚刚上位,需要得到大家的支持,只要我们相府愿意臣服,他必然欣喜,正好也将我们相府彻底黑化,让文武百官的怀疑成真,这样我们相府也再无回头路,他日,就算你哥哥卷土重来,也定然不会再相信相府,如此一举两得,凌澜何乐而不为?”
锦溪虽然听得不是特别明白,但是大致意思还是听懂了。
好像似乎是那么个理儿。
一颗心也稍稍安定。
“所以,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定会护你无虞!”
锦溪一时心绪大动,抬头怔怔看着他,鼻尖又酸了:“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
凌澜眸光微微一敛,绝美的唇边浅笑漾开:“你不是也对我很好,为了我,为了相府,甚至不惜跟自己哥哥闹翻?”
锦溪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何事。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她又来气了。
“谁让他竟然送无后鸟给自己的妹妹,我就说我怎么......”
“好了好了,已经过去了,来日方长,不是吗?”
凌澜笑得绝艳,眼角眉梢都是意味深长,锦溪顿时红了脸,嗔道:“没正经。”
不达眼底的笑意缓缓敛起,凌澜眸色深深,松开她的肩:“你先回房歇着,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得去跟大哥商量一下。”
“嗯,好!”
锦溪刚走,康叔就从不远处走了出来,凌澜看了他一眼,两人一起往书房的方向走。
“爷真的打算将溪公......锦溪留下来?”
“叶炫在锦弦的手上,锦溪在我们手上,不好吗?”
凌澜边走,边侧首瞥了康叔一眼。
“好是好,只是……”康叔犹豫了一下,才接着道:“只是,也可以将她囚禁起来,或者......”
“囚禁起来?那岂不是告诉世人,相府就是跟凌澜一伙的?”凌澜顿住脚步,回头,“而且,你难道不觉得,一个帝王倒台了,而这个帝王的妹妹却光鲜地活在仇人那一边,很有意思吗?当初将锦溪嫁到相府也是他锦弦以君权强行迫相府所为,他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说到底,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康叔一怔,不是很明白他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凌澜也没有打算跟他讲明白,唇角一勾,走在前面,眸光一寸一寸寒凉。
锦弦,当初你利用蔚景谋得天下,又让蔚景背负天下骂名,今日,我便让你尝尝,自己的妹妹背负着这一骂名的滋味。
“派人监视好她!”侧首,他吩咐康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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厢房
蔚景看着鹜颜将最后一勺汤药饮尽,伸手将瓷碗接了过来的同时,递了两粒蜜饯给她。
“谢谢!”鹜颜弯了弯唇,伸手接过,送了一粒含在口中。
“甜不甜?”蔚景笑睨着她。
这药后配蜜饯,她也是跟这个女人的弟弟学的。
“嗯,”鹜颜点了点头。
蔚景含笑转身,将瓷碗放到桌上。
“能坐下陪我说会儿话吗?”鹜颜忽然开口。
蔚景一怔,几时听过这个女人说过这样的话?
“好!”她回头笑道,末了,又走到床边的一个软椅上坐下,“想说什么?”
“说说你怎么想的?”
蔚景一愣,“我?”
“嗯,你,此时此刻,你心里怎么想的?”鹜颜靠在软枕上,虚弱地看着她,目光轻柔。
蔚景思忖了一下她的话,依旧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
“你指的是?”
“今日的事。譬如,锦弦终于被拉下来了,你觉得自己复仇了吗?还有,在你心里,中渊的江山姓蔚,应该是你们蔚家的,如今被凌澜所得,你又怎么想?”
原来是问这个。
蔚景弯了弯唇,“我没想那么多。”
她说的是实话,她真的没想那么多。
的确,一直以来,复仇复国是她的人生目标,可是,几何时起,这个人生目标已经在悄然发生着变化,她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今日在碧水宫里,她想的最多的不是锦弦要倒台了,不是自己的仇恨要报了,而是担心,担心此事失败,担心凌澜的安全。
她想着凌澜一定要平安,她自己要平安,她等他,她不能拖累他,她要平安见到他。
仅此而已。
再无其他。
“那如果凌澜登基为帝,你……”鹜颜又试探性地开口,却终是没有将话说完。
蔚景自是知道她要问什么,垂眸弯了弯唇。
静默了好半响,才抬起头,“我总不可能当女帝。”
其实,对她来说,锦弦的倒台也算是报仇了,至于谁做皇上,对她一个女人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公主只是一个身份而已,没有这个身份她也一样能生活。江山姓什么有什么关系,只要凌澜勤政爱民,百姓安居乐业,让中渊繁荣昌盛,她也不会计较到底谁坐龙椅,何况是她爱的男人。
鹜颜还在她那一句话里没有回过神,她又补了一句:“我相信,凌澜会是个好皇帝。”
鹜颜怔了怔,会心笑开。
真的,蔚景第一次看她这么笑,非常会心的笑,那感觉就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般释然。其实,她知道的,这个女人是在帮自己的弟弟试探。
鹜颜困扰的,凌澜也困扰吧。
其实,真的没必要。
一直回到房间,蔚景还在想这个问题,等凌澜回来,她要不要也明确跟他表个态。
捻亮屋里的烛火,她望了望窗外苍茫的夜色。
走到门口,刚准备关上门,一个身影就蓦地出现在她的面前,笑盈盈地看着她:“怎么?不等我,就准备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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