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一念抬眸凝视着她，“姐姐，在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之前，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亲姐姐。当年那件事，谁也不想发生。可上天就是这么残忍。”

纪清澜的脸色沉了下来，“好端端的，怎么说起了这个。”

“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管你是谁，我都把你当成亲姐姐。”

“没有当成，你我本来就是姐妹。”纪清澜长叹一声，“念念，你这些天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些奇怪的话？”

纪一念微微摇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我只是很想告诉你，我很看重我们这份感情。”

“我也一样啊。”纪清澜不太明白，“难道在你心中，我就很冷漠，对你很淡薄吗？”

“前几年，爷爷问人给我说了三门亲事。那三个人，都死于非命。从此，我身上就背负了克夫的名声，我被赶出了村子。那时，我以为是命。”

纪一念垂眉之间，染上了一抹冷嘲，“我对生命存着敬畏之心。也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不把别人的命当命。我不去想，以为就不存在。可事实证明，都存在，也都发生了。”

提子坐在一旁，安静的观察着纪清澜的神色。

她面色无恙，眼神无惧。

“姐姐，当年的事，我对你有愧疚之意。”纪一念注视着她的双眸。

纪清澜的脸色淡然，“你现在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我说过，我把你当亲姐姐。这些年，我一直记得我有一个姐姐。我很想她，不知道她有没有想我。我也清楚，当年的事，让她无法接受。我想过，或许她会因为那件事而憎恨我们所有人。可我又想，亲人，血浓于水。哪有什么仇恨。就算是有恨有怨，那也不会有仇。”

纪一念语气轻飘飘的，字字肺腑，“可我错了。我姐姐，心中一直有恨，有怨，还有仇。她把她的遭遇，全都归于命运的不公平。是，就是不公平。所以，她要报复。最开始要报复的人，便是跟她一起被抓起来，却安然无恙离开的妹妹。她远离了所谓的家人，跑到别的地方，可心中的仇恨并没有因为时间而变淡。反而，越来越深。”

纪清澜的神色终于有所变化。

“为了报复我，制造了三起很”意外“的命案。让我成为众矢之的，如同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纪一念平静的叙述着，“我宁愿相信那是意外，毕竟三条人命。可事实让我不得不认清，不得不去看清现实。”

“姐姐，我只想问一句，你就真的那么不能释怀吗？”纪一念目光灼热。

纪清澜掀起眼皮，定定的看着她，唇角轻扬，“念念，你在说什么？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纪一念摇头，“你听得懂。很早以前，你就在开始计划，开始报复。我之前怀疑，程瑶不是你杀的。因为那天在车库，你面对袭击完全没有一点反击能力。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我觉得我错了。”

提子听到这话，身板都挺直了。

她目光带着刺，盯着纪清澜。

“是我错了。也是你演技太好了。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从一开始就在伪装。或许，一开始你就知道我想做什么，想证明什么。所以你早早就做了准备，一切都那样的自然，完全没有破绽。”

纪一念对上那双眼睛，没有一丝波澜起伏，依旧那样的平静，似乎只是个局外人，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把她所说的，当成了一个故事听了。

“念念，你是说，我杀了人？不，我没有做过。”纪清澜摇头，坦坦荡荡，“杀人犯法的，我不会做触犯法律的事。”

“跟着九笙那么多年，九笙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虽然跟她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也很清楚。我想，那个时候无助的你，最需要的就是希望自己变强。能够把那些欺负自己的人，都弄死。九笙刚好是个冷血无情的人，她可以满足你。所以，你们在一起，水到渠成。”

纪清澜笑了，“我不认识九笙。”

“这种时候，真的不需要再装了。”纪一念给提子使了个眼色，提子把手机拿出来，一张照片出现在纪清澜的眼前。

纪清澜看到那张照片，眸光微敛，“你们，为什么会有这张照片？”

那声音，已经不似之前那般平静了。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跟九笙，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纪一念凝视着她，“九笙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也很清楚。跟她在一起的人，会变成什么样，我想你更明白。”

“姐，我从来不知道你会将那件事的所有责任压在我的身上。不，不止是我。或许，你最先报复的人，是我而已。”

纪清澜轻笑，“是，我跟九笙相识多年。当年，我离家出走，到了国外第一个认识的人，就是九笙。应该说是第一个向我伸出援手的人，是她。那又怎么样？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与我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因为她的为人脾气性格，你就要把那些莫须有的罪责推到我身上？”

“念念，我对你从来都是真诚以待。你现在，是在怀疑我。对吗？”纪清澜凝视着她的双眸。

纪一念轻轻的摇头，“不是怀疑。是事实存在的。”

“你有证据证明我杀了人？”纪清澜微微摇头，“念念，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但是，我不会怪你。或许，是你以为当年的事，我会记在心上。我没有，那是命，我清楚。”

“你是个好姐姐，至少在表面上表现的很好。相处的那段时间，你处处看似维护我，但处处都在给我下陷阱。我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因为我心中对你始终有一份愧疚。但你却从来没有想过放手，反而越来越劣。”

纪清澜微眯着眸，“念念，你越说越离谱了。”

“其他的事情我都可以不在乎，你要怎么对我，我也可能当做没有发生过。但我唯一不能接受的是，你害死了我的好朋友。而且，还是以那样残忍的方式。”纪一念的眼睛微微绽放着凌厉的光芒。

“我说了，我没有杀人。”纪清澜语气决定，“我从来没有杀过人！”

她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慌乱，不曾有半分动摇。

提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看到纪清澜的眼神坦荡，完全没有说慌。

可纪一念又那样的笃定，到底谁对谁错？

“是，你没有杀过人。”纪一念声音冷漠。

提子猛然看向纪一念，紧蹙着眉。

纪清澜浅笑，“当然。”

“可你，指使了别人替你杀人。”纪一念语气瞬间变得凌厉。

纪清澜脸上的笑容慢慢的凝固在嘴角，嘴角轻轻的抽动了两下，“你……”

“肖泰。”纪一念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纪清澜的眼睛微微睁大，瞳孔紧缩。

纪一念见状，心中了然，“肖泰曾经追求过你，很爱你，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做。你的第一次，不是给了别人，是给了他。所以，他可以为了你，做一切。”

“一个男人用生命在爱你，而你对他仅有的只是利用。当然，他怎么想，对你是什么样的感情，我一个旁人没有立场去说。可是，事实就是如此。他为了你，做了很多事。他让你的手双干干净净，让你清清白白做人，可是他自己，却已经踏进了万丈深渊。”

纪清澜深呼吸，唇角轻扬，“念念，不管你说什么，事实就是，我没有杀过人。”

“真没想到，你借刀杀人玩得这么溜。你可比动手的人，心肠更狠。”提子那张可爱的脸也显露出了戾气。

“总之，我没有杀人。”纪清澜一口咬定这个。

纪一念望着她，微微摇头，“肖泰在你心中，应该只是一把刀吧。就算是他知道有一天，一切都会被发现，被拆穿，他也会心甘情愿的为你顶掉所有的罪名。你，干干净净，他，罪孽深重。”

纪清澜优雅的端起了咖啡，轻抿了一口，“念念，出来太久了，我要去看看妈妈。你现在要跟我一起去吗？”

“不去。”纪一念回答的干脆利落。

“也是，你对她，并没有什么感情。她要是死了，应该正是你所想的吧。”纪清澜站起来，笑笑的对提子挥挥手，“再见。”

她一走，提子就疯了。

“念，这到底是什么人？她为什么可以这么冷漠？还笑得出来！”提子气得直喘气。

“她从一开始就已经会料到有今天。她没有杀人，手脚干净，有什么笑不出来的。这就是她这些年蛰伏的成果，不管是在做事，还是在心理上，她都已经很强了。”纪一念看着纪清澜的车子慢慢的消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