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东哥谈完话,我回房间睡觉的时候,天都已经快亮了,我们住的这一排仓库,自从盖完也没使用过,在搁置了好几年之后,里面无比的阴暗潮湿,即使打着电暖风和电热毯,人躺在被窝里面依旧会感觉很不舒服,露在外面的胳膊和脸冻的冰凉,被窝里面也潮乎乎的,辗转反侧了半天,我才勉强睡了过去。
我这一觉睡睡的很不踏实,中间总是断断续续的做着噩梦,梦见房间的门忽然被踹开,然后房鬼子带着扈潍、磊磊他们一大群人,端着枪就冲了进来,还梦见他们刨弘文坟墓的时候,弘文从坟里面爬了出来,他身上都是模糊的血肉,总之我辗转反侧的,脑海里都是乱七八糟的梦,最后一个梦是东哥被房鬼子抓住了,我们去救东哥,然后我解开绑在东哥身上的绳子之后,东哥却把我抓住了,然后房永根、苍哥、周坤、李云武、边杰、扈潍、磊磊、冷欣、老七、强子……他们一大群人都冲了出来,东哥告诉我,他们其实都是一伙的,但是这个梦只做了一半,我就被叫史一刚醒了。
我睁开眼睛,顺着仓库里仅有的小透气窗向外看了一眼,这时太阳都升起老高了,清醒了一下之后,我看着史一刚:“几点了?”
“快十二点了,东哥让我叫醒你去吃饭,他说有事要交给你去办!对了,马医生叫的另外一个医生和护士也来了,马医生说明杰和子谦需要静养,让咱们没事别去病房那边打搅他们。”
“好!”我起身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就向吃饭用的那间仓库走了过去。
我推开房间进门之后,里面只有东哥和老舅、阿振三个人,东哥和老舅在一边轻声交谈着,阿振则是在做饭,我看了一眼电磁炉上面的食物,不自觉的皱了下眉头。
正月二十八,满是烂尾楼的安壤‘鬼城’,一排黑暗潮湿的废弃仓库里,这个在安壤赫赫有名的甘楚东,带领着身边的一种兄弟,围在一个破电磁炉边等待开饭,一边的餐桌上,摆着的两个盘子都是素菜,里面连肉星都没有,四周是因为潮湿导致墙皮大片脱落的斑驳墙壁,看来老舅说的是对的,我们现在很艰难,我不知道这种窘迫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但看见这一幕,我忽然有一瞬间的恍惚,我不知道就凭我们这样一支清苦、贫困的队伍,究竟有什么资本在跟安壤市最大的房地产商对垒。
“东哥。”我看见东哥在跟老舅说话,就打了个招呼,坐在了他身边,东哥也轻微点头,示意我坐下。
老舅斟酌了半天,开口说道:“现在你把小二和国豪、大斌都派去保护那个买矿的商人,自己身边不留人,这有点太冒险了。”
“没事,房鬼子和周坤的人,暂时还摸不到这里,就算来了,小飞他们不是还在么!”
面对东哥的回答,老舅不满意的问道:“单凭小飞他们,几个有用吗?如果来的真是骆洪苍、洛宾这些悍将,你叫几个连枪都没摸过的小崽儿,拿着菜刀跟他们干啊?”
听完二人对话,我也恍然大悟,合着东哥现在是把我们全部的有生力量,都拿去保护那个来买矿的南方商人了。
“老舅,你这么说话,我可不爱听啊,你咋就知道我啥都干不了呢?”史一刚吸着大鼻涕,不满的反问一句。
“玩蛋去!”老舅烦躁挥手。
“我个人安危,可以先不考虑,一个人要想成事,除了实力的因素之外,还有得有赌博的成分,而我就要赌,赌房永根猜不到,我会像个老鼠一样躲在这个阴暗的小角落里!”东哥果断的作出了决定:“老金是个纯粹的生意人,且对安壤的形势不了解,我也没办法直接告诉他,说咱们的处境很难,否则他很容易产生一些很不好的联想,一旦发觉事情不好,他会马上就撤了,老金如果撤了,咱们就没有退路了!”东哥说的这个老金,就是那个南方来买矿的商人,说完之后,东哥又想了想:“对了,小二他们跟在老金身边,只有三个人肯定不够,告诉大斌他们,人手不够就多找点拿人头费的小混子,还有,你一定要保持他们那边的资金充足。”
“别的我都能办,但是钱的事,你就有点强人所难了,我跟马医生比较熟,所以我可以厚颜无耻的跟他说,明杰与子谦的医药费先欠着,但别人拿我姓汪的当个屁啊?!”老舅半夜玩笑半认真的看着东哥:“昨天小雅和阎王那边的人,不算医药费,光是住院费和手术费,咱们就已经垫付了十多万块钱,公司的账面上,现在就剩下八十万,这里面又包括60万工程的违约金,余下的二十万里面,咱们得先少拿出一部分赔偿给豪庭酒店,封住那边的嘴,还有小雅和阎王一伙人后续的赔偿和医疗费用,而且弘文翻修墓地,也需要两三万块钱,你说说,我这么大岁数个糟老头子,去哪给你张罗这么多钱啊?而且你告诉我,这些事里面,哪一件事不比南方老金这个事紧急?”
“但是这些事里面,也只有老金这一件事,是往里进钱,而不是向外吐钱的……”东哥顿了一下,有点不舍的把霸道的钥匙放在了桌子上:“把它卖了吧!”
“……”看见东哥的举动,老舅顿时一愣,足有十几秒之后,才强颜欢笑了一下:“你这是,要秦琼卖马啊?”
东哥咧嘴一笑:“都这时候了,别说卖马,就是有人买我腚.眼子,我也得咬着牙,撅着让他干了!”
“这台车,可是你跟张康混了七年,唯一拿到手的东西,真卖了,可就什么都没了!”老舅拿起霸道的车钥匙把玩着:“要不然,跟张康开口借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