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弓笑道:“傻丫头,有什么可惜的。在那边成天跟混凝土、砂石料、粉煤灰这些东西打交道,能有什么发展?而且,如果我在那边工作几年的话,一个月少见你二十天,一年就是二百多天,几年下来,可能就会有上千个日日夜夜见不到我的木子。那怎么能行?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守在你身边更重要了。相信我,我回来也一定能干好的。而且,多从事一些行业,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能找到自己的路,我相信,以我的努力和坚持,只要找对了路,就一定能够有所发展。”
木子没有再劝说,依偎在他怀中,脸上只有甜蜜的笑容。
长弓很快就辞职了,然后在母亲开的汽车装饰店上班。无论是销售还是财会,都是他从来没干过的工作。但他努力,肯学习,在母亲的指点下逐渐进入状态。母亲平时不在店里,在外面跑业务,他就负责看店,做好自己的工作。到了晚上,他会提前买菜回家给木子做饭。他现在上班离家近了,就主动承担起了家务。
正如长弓判断的那样,他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理顺了这份工作,工资加提成,有接近两千元的收入,再加上木子的收入,爱的小屋的日子开始红火起来,一周总算可以去吃一顿羊肉串吃到饱了。
二〇〇三年十二月的北京已经很冷了,在距离汽车装饰店不远的地方,有一家烤串店。到了冬天,这里的生意就变得冷清起来,因为整个店里只能摆放两三张小桌子,容纳十几个人,外面天气太冷,没办法摆露天的桌子了。
烤串店旁边是一家烧饼店。到了晚上七点,烧饼店就会关门歇业。两家店铺之间有一个一平方米多一点的凹陷处,后面是墙壁,两侧是两家店铺,还有一面朝着外面的马路。凹陷进来的这个地方虽然没有寒风,但也绝不算暖和。烤串店充分利用了这么一点地方,也摆上了一张桌子。
长弓和木子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缩在这个地方。这里已经不能用简陋来形容,唯一好的地方是只有一面透风。
“炉子来啦!”烤串店老板吆喝一声,一个长约四十厘米的小炭炉送了过来,里面的炭火顿时让这冷如冰窖的小地方多了一丝暖意。木子赶忙伸出手烤烤火,只有在这个地方才能享受额外炭炉的待遇。他们每周五都会来这里一次,也喜欢上了这个地方。这里虽然简陋,但烤串的味道特别香。
“老板,来十串肉串、十串肉筋、两串鸡翅、两根火腿肠、两个烧饼,烧饼刷酱。”长弓熟稔地跟老板打着招呼。
“喝点什么?”老板问。
“一个美年达,一个小二锅头吧。”长弓笑道。
有个小炭炉的好处就在于,哪怕外面天寒地冻,他们要的吃的也不会冷。吃着热乎乎的烤串,身上会渐渐升起暖意,再加上味蕾的满足,总会让他们特别开心。等回到温暖的家中,沉浸在满足中的他们自然就会水到渠成地做一些爱做的事情,然后美美地睡一觉,第二天再轻松地过个周末。这就是穷开心之中神仙一般的日子了。
时间不长,他们要的吃的就送上来了。长弓熟练地把肉串、肉筋先放好,两串鸡翅和两根火腿肠放在旁边。
吃这些东西是有顺序的,这是通过不断地尝试摸索出来的。最先吃的是肉串,羊肉串很嫩,带着炭火的焦香,会给人强烈的满足感。然后是肉筋,肉筋配着烧饼吃,这是填肚子的好东西。等吃完这些,鸡翅也差不多烤好了,烤成金黄色的鸡翅上冒着一个个油花气泡,略微烤焦的鸡皮会变得酥脆喷香,那味道简直让人永世难忘。长弓最喜欢的其实是大腰子,那才是最香的,不过大腰子也最贵,一般只有在发工资那一周他才舍得吃一个。木子倒是更喜欢羊肉串和鸡翅。
吃的时候,长弓会刻意地一边喝酒一边吃,慢慢地吃,总是很有技巧地让木子比自己多吃上一点。
不过,前面这些都是较短时间的享受,真正的重头戏在最后。最后吃的是火腿肠,就是那种最普通、廉价,基本都是淀粉没多少肉的火腿肠。但是,这是他们享受时间最长的美味。
火腿肠在拿上来之前,会先用裁纸刀切出一个个薄薄的刀花,经过炭火一烤,被切到的地方就会渐渐翻开,逐渐散发出香气。
等吃完其他东西,慢慢地烤着火腿肠,火腿肠外面这一层翻起来,他们会先吃掉。然后再烤,烤焦一层,就转着圈地吃一层,如此往复。总能烤个三四遍,吃个三四遍,让那香气始终在唇齿间回荡。长弓有时候还会撒点盐,增加一些滋味。
每到周五,他们最期待的就是这一顿美味,哪怕天寒地冻,他们也依旧会选择坐在外面凹陷处的小桌旁。这份记忆注定伴随他们一生,那种美好永远也不会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