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公公回头呸了一声,赶紧回太后那边去禀报。
这时候,屋中的小祥子冷笑一声,就着盆里的水随手抹了几把脸。而后,他走至床前,把邹公公翻乱的东西整理好,再铺好被子,合衣躺进了被子里。
邹公公跑回太后的宫殿,把从小祥子那里听到的消息添了一点油、加了一点醋报了上去。他告诉珍嬷嬷,彥公子连夜出逃,圣上先是骂彥公子侍宠而骄、目无王法。之后又古怪地不说话等等。珍嬷嬷听了,立刻进去报备给太后知道。
太后并不相信。她觉得,这是皇帝和周伯彥在玩儿花样,在故布疑阵。当她派人出去调查,探出虚实时,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周伯彥带着青舒早已走远,已经出了丰镇。太后攥紧拳头,心中暗骂:大意了,竟让周伯彥给逃了。这对她很不利。周伯彥远离了争斗中心,她想用周侍郎牵制周伯彥的安排就白费了。
她的原计划是:鼓动周侍郎四处走动,让皇帝注意到他,并相信他有异心。他可是周伯彥的大伯。皇帝难免会怀疑这是周伯彥生了异心,并猜测周伯彥是个两边都不得罪、两边都讨好的双面人,并不忠心。有了怀疑,皇帝和周伯彥再不能一条心了。这对她大大有利。再者,由周侍郎出面撮合右相府的孙女与步忠君府上的孙子,步忠君会误以为这是周伯彥的意思,是皇帝示意的。步忠君也是聪明人,做事很小心,即便误会了,也不会立刻答应,可也不会立刻拒绝。如此一来,皇帝又怀疑上步忠君了。
离间计,对她而言玩儿起来是最得心应手的一计。而这一计里,周伯彥是关键,周伯彥必须呆在京城发挥他的作用。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周伯彥居然逃离了京城。虽然说得到的消息是皇帝对周伯彥的离去很生气,但具体是不是皇帝与周伯彥共同谋划的,还需查实。
关于周伯彥逃离京城的事,太后还来不及想出补救之计来,又一个意外性的消息传入她的耳朵。
六王爷进宫,请求皇帝为芸郡主和步五步飞鹄赐婚。理由是,芸郡主受伤当日,是步五步飞鹄及时上前保护芸郡主并把芸郡主抱上马车的。男女授受不亲,即便当时的情况特殊,但郡主的身份高贵,又是男未婚、女未嫁的,步飞鹄理应负这个责,芸郡主理应报这个恩。
太后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于是决定阻止此事。她匆忙去御书房,御书房当值的小太监禀报皇帝和六王爷去了御花园。太后赶到御花园,御花园当值的宫女称六王爷出宫了,而皇帝往西走了。太后一脸郁郁地派人去请皇帝,自己则回到了自己的寝殿等。
可是,左等右等,也见不到皇帝的影儿。派出去的人也没回来。太后正要发脾气,胡公公来报,派去请皇上的太监宫女总是晚那么几步。他们一直追在皇帝身后,却一直见不到皇帝的人。今儿的皇帝也有意思,不停地在各宫之间转,而且转的毫无规律可言,想要事先到某个宫殿堵皇帝的路都不成。
皇宫那么大,妃嫔那么多,先皇留下的老太妃也有那么几位,皇帝转的又随心所欲的毫无章法可言。太后想把皇帝请去,真心不容易。捉迷藏式的追逐游戏进行了一个多时辰,太后气的摔了一个茶杯,把派出去的人叫了回来。
这个时候,皇帝却是在太医院的药房里溜达。
再说周侍郎周大人。他下了早朝便去兵部做事,午后回到府邸,周夫人就把周伯彥写的密信转交给了他。展开信,看到信中写的内容,他的脸色先是青白交错的很是愤怒的样子。而后,他眼底闪过犹疑之色。再之后,却是后怕。
“这信何时送来的?”
这个问题,令周夫人想到不愉快的事,口气有些不好,“寅时之前。”也就是周侍郎还没起身,没上早朝之前。
“既是一早就送来的,不何不早些拿给本老爷?”
周夫人自年轻时便是个温婉的人,只是去年周伯彥反目离去后,她的性子有所变化。但大体来说,她依然是个温婉、好说话的人。可今早之事令她气急,于是口气冲了起来,“糟糠之妻哪比得上美娇娘?有天大的事发生,妾身哪里还能将醉在软玉温乡中老爷叫出来!”堂堂夫人,有事去叫老爷,却被新进侧室房里的奴才给拦了回来。岂有此理!她好说话不假,但不是那种任人骑到脖子上撒野的人。
周侍郎听出不对,皱眉。
周夫人冷笑一声,“来人,将如意侧夫人院中的所有奴才都绑了,带到前院罚跪。嬷嬷,传话下去,除了老夫人院子里不能惊动以外,府中各屋中的主子只要喘气儿的,立刻到前厅来。”
周侍郎眉头都要打结了,“你是做什么?”
“做什么?本夫人今日要告诉所有人,本夫人还没死,还是你的妻,还没到任侧室、姨娘欺到头上的地步。”
周侍郎有些明白了,如果真由着夫人,他也得跟着丢脸。昨晚他是宿在如意侧夫人屋中的,起床时间未到,他模糊的听到院中有争执声。当时如意侧夫人说无事,他便继续睡了,也没在意。如今看夫人架势,怕是派人去如意院中找他,而如意院中的奴才胆大包天地拦了夫人的人。这才惹恼了夫人。
其实他错了。真正惹恼周夫人的,是他自己。他质问周夫人,为何不早些将密信交给他。这才挑起了周夫人压抑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