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杨天行这边犹豫不绝之际,那朵怪异的灰云突然转向疾若闪电地朝杨天行两人所在之处涌来,灰云笼罩在一层白光之中,庞大的冥气蜂拥而至。
杨天行不禁急了,若还是这么婆婆妈妈,则三人一个都别想安全离开神殿。他忍不住上前一把抓住曹桓的衣领,冷冷地道:“曹桓,如果你还是个男人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和花前辈待到一边去。”
曹桓一愣,随即脸上浮现痛苦之色,哀叹道:“老弟,我算是服了你了。你放心,花兄的事包在我身上,如果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曹桓势必诛尽冥人为你报仇雪恨。”
杨天行微微一笑,松开手,苦笑道:“曹老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人各有命,如果我杨天行注定葬身于此也是天意,你大可不必卤莽行事。仙魔之争由来已久,我最担心的就是凡界,仙魔一旦水火不容,受苦的还是凡界的平民百姓。我杨天行始终出身凡界,如果能博得凡界的自由,即使我死千百次也甘愿。”
曹桓怔怔地看着他,心里一阵感动,道:“老弟,切莫说如此颓丧之话,冥人虽然凶悍,但也不一定能把你怎么样。至于凡界,我曹桓在此担保,若有一天仙界敢大胆放肆,魔界势于凡界同存亡。”
杨天行只觉心潮澎湃,体内真元充盈欲溢,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韩一啸和敖龙两人劝说冥界之事已然泡汤,余下的只有力战冥人。他已经心怀拼死抵抗之意,所以倒显得很平静。他看着曹桓淡淡地道:“曹老哥,快带着花前辈速速离去。”
曹桓虎目深注,魔眼中射出从未有过的敬服之色。他突然转身抱起花四海,向前走了两步,忍不住回头道:“老弟,不要硬拼,能逃则逃。”说完,化做一道红光朝前急射而去,眨眼便消失在半空之中。
杨天行站起身来,转身面向急射而至的灰云,大笑道:“杨某在此恭候冥皇大驾。”
话音刚落,那朵灰云突现白光急射而至,在杨天行上空停留片刻后便一闪即逝,从云中冉冉降下数条身影和一顶巨大的玉榻。其中一人冷冷地说道:“无知小辈,我冥界之主岂是你能轻易叫唤?”
杨天行眯眼打量过去,见当前一人头顶血红帝冠,身着黄袍,两条从帝冠上垂下的飘带轻扬在胸前,只见他身高七尺,面如冠玉,却异常的苍白,看上去年纪甚小,却双目炯炯有神,以杨天行之修为亦感久视生疲。此人生得浓眉巨眼,长发飘飘,确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观其人状若威猛,大有不可一世的枭雄之气,让杨天行震惊不已。
那头顶帝冠之人身后不远还并列着其他九人,个个都是身具奇相,体生霸气,或胖,或瘦,或高,或矮,但相同的是这九人都头顶帝冠,挂珠帘,咋一看象是凡间的帝王。这九人各踞一方围绕着那顶大玉榻,神态恭敬,可见这玉榻中人定是冥界之主冥皇了。只是看那冥皇在神殿之前还摆这么大的架子,杨天行有点啼笑皆非。
杨天行还猜不透这些人的身份,但他可以感觉到眼前的十人个个都身手不凡,恐怕修为与自己相差不远,若再加上那顶神秘玉榻中的冥皇即使是和曹桓,花四海三人联手也将毫无胜算。他想了想觉得除非自己使出四神诀,否则就算逃也逃不出冥人的五指山。
“这位老兄的话真是可笑,你没看到这是什么地方吗?”杨天行单手负背,大步走到玉榻的前方不远处,双目精光闪闪地看着玉榻上的层层白纱,他估摸着冥皇在玉榻外布了一层结界,是以他看不出玉榻内的情景。看到冥人的注意力被他的话吸引过来,他不屑地洒然一笑,悠然道:“这是神殿,即使是你们主子在这里也只不过是一介平民,我杨天行自问不必向任何人低头。”
寥寥几句话虽然说的轻柔,却透出一股激荡人心的豪气。在场冥人齐齐动容,一些人沉吟不语,一些人怒目而视,神态各异,玉榻上的冥皇却如一潭死水,无动于衷,给杨天行一种神秘的高深感。杨天行把众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心里快速地筹划着如何应付这群不速之客。他不想硬拼,冥人人多势众,那只会让他自讨苦吃,他更愿意通过与冥皇一战来化解这场危机,有了四神诀他自认可以与冥皇一拼。是以他故装潇洒,从容,说话间不留丝毫的客气,为的就是激怒冥皇。
先前说话的那个头顶血红帝冠的年轻男子大声斥道:“你这个非男非女的无知小辈竟然口出狂言,你可知我们是谁?”
杨天行微微一呆,随即苦笑无语,心道:“想不到我杨天行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被冠以非男非女之词,真是天大的讽刺。”他冷眼看着说话之人,突然功聚双目,只见他的火眼金睛中突然爆发着一团极为耀眼的金芒朝那年轻人急射而去。
年轻男子大吃一惊,他没料到杨天行在群敌环视之下说动手就动手。他脸色大变,直感这团金芒威力其大,自己仓促之下若硬挡肯定讨不到便宜。想到这,他立刻腾空而起欲避过金芒。他的速度极快,待升到半空中后他俯首一看,不禁暗道糟糕,却见那金芒不知什么时候改变了方向正尾随而来,同时一股令他极不舒服的气息紧紧地锁定着他。
年轻男子避无可避,只得在空中一个旋身,骈指一弹,一道白光急涌而出,与尾随而来的金芒撞个正着。发指后,他刚想趁此好好训斥杨天行一番,却突然觉得眼前一花,到处都是闪耀的金星,同时身体上传来一股极为火热的疼痛感,紧接着一股大力传来,他胸口剧震,只觉喉咙一甜,一蓬血雾从口中飞洒而出,在金芒的映射下呈现出妖异的血腥。
他神智一阵模糊,只觉身体轻飘飘的,心底传来的剧痛感让他神智又为之一清。他大骇之下想聚集真元稳住下坠的身体,却发现意念才一动,体内便传来一股如被火烧的剧痛,显然是受了杨天行金芒的伤害。
突然间,斜刺里飞出一条人影抱住年轻男子瞬间又回到了玉榻之前,却是另一个头顶帝冠之人,看其身法之快,一身功力不在年轻男子之下。杨天行心里沉重,冥界果真藏龙卧虎,看来以前还是低估了冥界的实力,现在想来大哥韩一啸和敖龙前辈劝说冥界失败理所当然。
杨天行十分满意自己的表现,他刚刚使出十成真元意在给这群嚣张的冥人一点小小的下马威,让他们知道自己并不是鱼腩,也在警告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冥人这方震惊了,一个个都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这个极其“美丽”的年轻男子,在他们眼里杨天行无疑是嚣张之极,当着他们这么多人的面出手伤人,这一旦传扬开去,冥界之威势必大受影响。
“大胆!竟敢出手伤人,让你见识一下我冥界十殿阎罗的厉害!”当即就有几人怒吼一声,各展法宝,气势汹汹地朝杨天行飞驰而来。
杨天行目光一冷,看着从四面八方袭来的法宝凝然不动,趁法宝来未临身之际,喝道:“原来是冥界十殿阎罗,小子在此有礼了。不过我听说十殿阎罗都是一代枭雄,这么多人围攻我这个无名小卒是不是有点——,嘿嘿!”他故意拖上了尾音,那言下之意是再明白不过了,以十大阎罗的尊贵身份同时出手围攻一个无名小辈,那要是传扬出去,冥界恐怕要被千万人唾骂了。他说这话是冲着冥皇而去的,只要这个掌控着全冥界的至尊开口那一切都可化险为夷。不过面对几大阎罗的同时出手,他丝毫不敢大意,天爵气飞快地运行数周,天爵铠甲上亮光暴增,青雾剑暴出万千彩芒枕戈待击。
“十殿阎罗听令!”一声如春风拂柳,细雨润土的娇哼突然从玉榻中缓缓流出,声音虽娇小,但却饱含着无穷的威严。
正御空施法的几个阎罗如闻圣音,只觉漫天的鬼光冥气立刻消失一空,几条人影飕飕地收起法宝朝玉榻前飞去。
“听令!”十殿阎罗一字排开,单膝跪地,单掌叉开支于地面,神态异常恭敬。连受伤不轻的秦广王也急忙撑起身子,艰难地行礼。
那个令杨天行呆了好半晌的娇脆的女声再度响起:“你们且退后,此事不可冲动。杨公子乃一世英杰,是东魔帝君和魔刀的兄弟,我们冥界自当以礼相待。”十殿阎罗显然不服,不过主子的吩咐他们也不敢不从,只得怒目看着杨天行缓缓退到一边。其中犹以秦广王为甚,他的一双俊目中的怒火似乎都要溢出眼帘了。
这声音轻柔和谐,美妙如珠,但听在杨天行耳里,却犹如晴天霹雳,只觉声音化做一记闷捶狠狠地砸在心里。他强忍着体内翻涌的气血,心中骇然,这冥皇的修为足以用惊天动地这四个字来形容,达到了以声御气的境界,幸好他有天爵铠甲护身,再加上高度戒备,不然不被当场震得鲜血狂喷才怪。
杨天行此时已经无暇顾及不可一世的冥皇为何是女流之辈,他急施不动根本印稳住元婴,心里又在担忧韩一啸和敖龙的安危,从冥皇的话中可以听出她显然已经碰见了韩一啸和敖龙,双方谈判破裂,以冥界的霸道和凶残两人危也。
杨天行只感处处落于下风,心中一片凛然。他冷笑道:“冥皇之盛情小子担当不起。小子有一事相问,万望冥皇不吝相告。”
“公子果然身具奇功,小女子贸然出手讨教,还请公子多多担待。公子请讲!”玉榻中传来的声音带有略微的惊异,显然冥皇也没料到杨天行能在她苦修数万年“天音诀”下相安无事。
杨天行皱了皱眉头,他很不喜欢有人称他为公子。定了定神,道:“想必姑娘也看到了我大哥东魔和魔刀前辈,不知道他们现在何处?”
玉榻中传来一阵清脆的娇笑声:“公子过虑了。韩帝和魔刀都是魔界的领袖人物,冥界再大胆也不敢把他们怎么样,不过要想与我冥界合作,首先得看看你们的实力。”
杨天行呆了呆,不过他听到韩一啸和敖龙相安无事还是心中一松,道:“姑娘此言差也。想那仙佛何等厉害,你界要想报得大仇势必要和魔界合作,至于魔界的实力姑娘应该知道的比我清楚。”
冥皇微微一笑,柔声道:“公子这理由可不够充分。我界经过数万年的修养,实力还远比不上仙佛,时机未成熟,我们不愿节外生枝。魔界固然高手众多,但一片混乱,如果我界贸然与你们合作,只怕会引火烧身。还请公子多多见谅。”
杨天行这下全明白了,冥皇的话如同当头浇下一盆寒露般清醒,当下长叹一声,心下凄然。原来冥界的顾虑比魔界更来的多,魔界未统,实力大幅度削弱,根本无法抵抗仙界,若冥界贸然插手此事,惟恐受到株连被仙界来个一窝端,那样冥界数万年的苦心经营将前功尽弃。他苦笑道:“姑娘所虑极是,小子岂敢责怪。”饶是他再怎么豁达,眼见事已至此也不禁生出几丝心灰意冷。这各方势力间的明哲保身让他煞费脑筋,要想联合各界共抗仙佛无异于痴人说梦。
“公子此行可是想得到神殿中的无上神兵‘天戈戟’?”冥皇的声音缓缓流出。
“天戈戟?”杨天行勉强压下心中的颓丧,纳闷地念了两句,摇头道:“我从来未听说过此兵器。”他突然心中一动,看了玉榻一眼,说道:“难道姑娘此次闯殿是为了得到天戈戟?”他现在知道这天戈戟既然称之为神兵,显然是一件极其厉害的神器,不然以冥皇之尊不可能亲自率众前来。
“不错,传说这天戈戟是光明神所用的神器,有夺天化地之能,若能得此宝物,也算是不虚此行。”
杨天行刚想答话,却见那悬空玉榻上的白纱一阵飘动,有若轻风拂过,依依不舍地卷了开去。他大为惊奇,连忙注目看去,他很想看看这个数万年前的天下至尊到底长得一副什么模样。但他立刻失望了,那白纱虽然卷起,但除了塌上的无尽黑暗之外什么也看不到。
白纱飘动,异香传来。杨天行渐渐屏住了呼吸,他很少有这么激动地去期待一个人,冥皇的神秘,再加上那极富魅力的女性声音让他不由自主地为之着迷。
十殿阎罗的神态更加恭敬了,他们的头几乎已经贴着地了,手掌微微发抖,帝冠上的珠帘轻微晃动。此时的神殿之前一片安宁,却又充满了诡异的气氛。
四周寂静!
静!
连虫鸣声,竟也没有,这神殿的威严下,仿佛什么都显得安静下来。
可是,就在此时,杨天行却忽然听见,有一阵脚步声,突然响起。
他惊异之极,心想这声音太过奇怪,明明是脚步声,却不见任何人走动,气氛的诡异让他有点心惊肉跳。他霍然朝玉榻上看去,无尽的黑暗中似乎正缓缓走来一人,这种感觉奇妙极了,事实上玉榻并没有丝毫的异动,只有白纱轻轻地浮动着,但那种有若亲眼目睹的感觉却如此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幻象?还是真实?他有点迷茫了,但他唯一能肯定的就是冥皇的功力恐怕远比他来的高,与神级只有一步之遥或是已经迈入了神境,却刻意收敛。
他朝跪伏在地上的十大阎罗看过去,见他们也是脸冒汗珠,紧张之色显露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