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开始!”李牧一声令下,五个队长分别伸出一根手指,隔空指向那人的丹田之处,嗖嗖声中,五道光华电射而出。
这是一个乱石峥嵘的地坑,从一个巨大的裂缝中透出灿烂的阳光。一个满身血污的男子凭空悬浮在空中,身上闪烁着各种各样的光芒。男子四周各自盘腿跌坐着五个人,这五个人也是悬空而浮,每人身上都笼罩着不同颜色的淡淡光芒,五道亮眼的光束从五人各自伸出的手指上射向那名男子。这些人一个个双目低垂,单手结印,似在打坐参禅。在五人的外围静静地站立着数十个身着黑甲,面带担忧之色的士兵。
随着空中转动的五色奇光,可以清楚地看见每一张打坐者的面孔。
那是一种极为痛苦的面孔,每一张脸看来都愁眉苦脸,面现惊色,有的汗如雨下,有的青筋暴露,几乎每一具身体都在簌簌颤抖着。
那满身血污的男子正是杨天行,不知是死是活的他正被五个队长合力施以补元大法。这种补元大法极耗功力,而且对施术者本人的修为大有影响,所以能够心甘情愿替人施展补元大法的人一定与被施法者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五色奇光越来越黯淡,每个打坐者似乎都到了精疲力竭的程度,个个面色惨白,身躯也摇摇欲坠,但他们依然还在竭力地支撑着,将体内的每一丝真元毫无保留地灌注到杨天行的体内,因为他们知道此时绝不能放弃,只要杨天行一时没有恢复,他们也就不会罢手。
又过了不久,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地坑开始了大面积的坍塌,整块整块的岩石和泥土开始纷纷掉落,巨大的隆隆声从地底深处滚滚而来。站在光幕外围的士兵们一边躲避着岩石和泥土,一边开始了激烈的争论。
“兄弟们,这里就要坍塌了,辛老大吩咐过,只要情势一危急,我们可以先行离开。”先前和辛汉臣交谈的那个士兵一边不慌不忙地将一块正砸向他头上的巨石捏成粉碎,一边竭力地叫唤着。他有点急了,对于辛汉臣的嘱咐他也不赞成,不过军令如山,他不得不将原话说给众兄弟们听,心里却打定主意,只要队长不走,他也不走。
没人听那士兵的话,其他人都专心对付着从空中砸下的巨石,脚下却没有移动分毫,不过看他们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那些巨石对他们似乎构不成什么大的威胁。
“话我已经传达到了,大家不愿意听就不关我的事了。”先前叫唤的那个士兵见没人移动半步,不怒反喜,不过样子却还得装一装,不然对辛老大没个交代。
然而大山崩溃的威力远不止这些,很快那些士兵就开始手忙脚乱起来,不是因为从空中掉下的巨石,而是开始缓缓下陷的地势。那场面就好比一艘正在下沉的船,船上的人纷纷挣扎着想脱离水面。幸好,这些士兵个个都是训练有素的高手,他们还可以施展飞行术,脱离下沉的地面,浮在空中。不过,情势还是很不乐观,地面一下沉,那山顶可就直接压向了他们,如果被这么一座大山压住了,即使是神恐怕也要缺胳膊少腿的,更何况他们这些远未达到神级实力的士兵。
士兵们的脸色都变了,很少有人能在这样的阵势下面不改色的。不过士兵们更担心的是他们的队长,他们还可以自由地调整高度,远离山顶,而那些原本就已经悬浮在空中的队长离沉沉下降的山顶只有两丈来远,外层的光幕也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开始扭曲变形。
正在这个危急关头,地坑中传出一声高昂的长啸,紧接着在一声巨响中,一道金色的身影骤然出现在惊慌失措的士兵们面前。
“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逃命!”金色身影哈哈一笑,猛然往地坑上方的裂缝中冲了进去,他身后还尾随着五条簇拥在各异颜色光芒中的身影。
士兵们一愣,因为那金色身影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的陌生,心想这地坑里除了自己,难道还有别人?不过想归想,看到了那金色身影身后的五个光团的他们知道自己的队长已经脱困了,放下了心里的包袱,他们也开始向裂缝中冲去。
在离雪月城大约两里路的一处乱石坡上矗立着两条高大的人影,一人长发披肩,英俊不凡,而另一人虎背熊腰,霸气十足。
“你果真料事如神,韩某算是心服口服。”韩一啸看着远处不断下沉的大巴雨山,微微地苦笑着。他心里对敖龙的占星之术佩服之至,心想若不是他早在三天前就预知到大巴雨山附近将有怪事发生,力阻自己前来,恐怕如今自己也将随着那座庞大的山脉而灰飞湮灭吧。
敖龙转头看了看韩一啸,并没有对韩一啸的夸奖而露出丝毫的高兴之色,相反愁眉苦脸地道:“韩兄,你不要见怪于我,实在是事情发展的太过诡异,我不得不出此下策。”
韩一啸浓眉一轩,惊讶地看着他,不解地道:“敖兄为何如此表情,难道又有什么大事发生?”他心中自是惊讶无比,对于敖龙他还是十分了解的,毕竟两人在一起相处了很长的时间。他还从来没有见过敖龙露出过如此愁容,若不是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即使是刀架在他脖子上也不会皱一下眉。突然,韩一啸象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阴沉着脸道:“你不要告诉我老弟发生了什么意外,若真是这样,韩某必定将你碎尸万段。”
敖龙闻言大怒,微感诧异地看着脸上阴云密布,杀气沉沉的韩一啸,双目中厉光闪烁,心想何尝有人敢对他如此说话,不过当他看到韩一啸眼中掩不住的忧色时,心中一动,随即明白过来,摇了摇头,淡然道:“韩兄切莫想歪了,我愁的不是老弟的事,而是六界通道全部被打开的事。”
“什么?”韩一啸浑身一颤,目射奇光:“六界通道全部被打开了?这怎么可能?”他之所以这么惊讶是因为他知道六界通道的事全是由神灵一手操纵的,普通人即便是自己也根本无力去改变现状,不过他也知道敖龙不是戏言之人,等他静下心来仔细一想时便察觉到了其中的蹊跷,大巴雨山突然下沉,那神殿又在大巴雨山脚下,那样一座耸立了无数个岁月的巨大山脉先是火山爆发,接着便是突然下沉,这其中必定和神殿有关,如此想来,那六界通道大开之事也与神殿脱不了干系。再一想六界大通,那么横亘在六界之间的最大鸿沟也将消失,六界将赤裸裸地连成一片,到时不乱才怪,韩一啸禁不住吸了口凉气。
敖龙显然早就想到了其中的后果,脸色极其难看地道:“韩兄可知这六界大通得益最大的是谁吗?”
韩一啸回过神来,脸色又回复了冷淡,平静地道:“冥界。”
敖龙露出赞赏的神色,笑道:“不愧是东魔帝君,在这样巨大震撼中依然能够明察秋毫。冥界诸人一旦回到他们属于自己的国度,仙界又要头痛了。”他是绝对有理由这么夸赞韩一啸,因为普通人一想到此事,必定满脑子的空白,哪还有心思思索这些事,即使静下心来想也不会如此轻易地得到答案。
韩一啸面色不改,目注远方,淡淡地道:“敖兄准备将韩某禁制到几时?”
敖龙脸色微变,随即歉然道:“韩兄息怒,敖龙此举也是迫不得已,我这就替你解开。”说罢,对着韩一啸的身躯打出一道红光,破除了加在他身上的禁气咒。再想到三天前自己夜观星象,捕捉到异变的征兆,又恰好是在大巴雨山附近,于是趁韩一啸修炼天魔气之际出手布下禁气咒,封闭了韩一啸体内的天魔气的情景不由一阵歉意,不过再转念一想,自己当初之所以这么做也是怕他心忧老弟的安危,不顾一切地前往神殿之下迫不得已而为,心下稍安。
韩一啸动了动手脚,顺便调息了一下体内的天魔气。他当初虽然纳闷敖龙何以突然对自己下手,不过眼下真相大白,也就不再将那回事放在心上。他最担心的还是杨天行,隐隐觉得这一连串的大变都和自己这个老弟有关,如今见大巴雨山下沉,不由更加忧心憧憧。
敖龙看在眼里,不由对韩一啸和杨天行之间的深刻感情大为欣赏。他安慰道:“韩兄不要往坏里想,老弟吉人天相,注定会干一番大事业,我们岂能对他这么没有信心。”
韩一啸眼中掠过一丝惊喜,旋又平静地道:“不怕敖兄见怪,韩某实在是不放心。”随即又冷笑道:“老弟他虽然修为高深,但性子刚烈,又缺乏经验,竟然懵懂不知地去闯神殿,也不想想那是什么地方,哎,其实想想韩某遭遇诸事,有如梦幻一般,冥冥中似乎皆有定数,既然命当如此,愁也没用。”
敖龙惊异地看着韩一啸,苦笑道:“韩兄果然是性情中人。请恕我直言,若说你相信天命,敖龙委实不信。不过韩兄对杨老弟所做之事,让我看到了人性间最美好的一面。”他之所以这般感叹,是因为他看出韩一啸对杨天行的关心似乎超越了一切,而一向不由天命的他竟然说出“冥冥中似乎皆有定数”这类的话,现在想来那都是由于他太过担忧杨天行以致徒增感伤而发的牢骚。事实上敖龙一直不明白韩一啸和杨天行之间为何会产生这么深刻的友情,但他十分羡慕。
韩一啸淡然一笑,眼中魔光濯濯,充满了强大的自信,正待开口说话时,突然看见还剩半截未入土的大巴雨山上飞出多达数十道的光芒,其中一条金光带给他十分熟悉的感觉,格外引人注目。他心中一阵激动,面现柔和之色,微笑道:“老弟的命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敖龙目注天空,良久才回过头看着韩一啸,奇道:“为何会有这么多厉害的高手出现?”
韩一啸嘴角一扬,飒然笑道:“这还不简单,过去看看就知道了。”说话间,他已经化做一道黑光,身处百里之外了。
敖龙苦笑着跟上,嘀咕道:“看来又有一阵子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