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如此。”从白虹脸上,总是看不出她在想什么,“我谷中人能进去的也不多。”
蓝治长失笑,刚要开口,白虹又接着说:“千机,讲的是机缘,机缘到了,来了就可进,机缘不到,天天在外面打转也进不得。”她说着指指青莲,“她跟了我五百年,从没进去过。凭霄一共只来过两次问剑谷,每次都进了千机阵。”
听到凭霄的名号,蓝治长面上笑意渐渐消失,难得正色道:“敢问谷主,对凭霄其人,有何评价?”
白虹那淡薄到没有温度的目光在老道纹路纵横的脸上停了一会儿,才说:“你跟我谈了这么久星象之术,就是为了问这个吧?那何不一开始就问?”
“谷主误会了。向问剑谷主讨教星象,是老道的私心;至于凭霄,是为了公义。老道修行不足,私心先于公义而已。”
“公义?”白虹重复了一遍,却没追问,“两百年前,我第一次见凭霄时,他是一个真正的修真者,心中只有大道,余事皆不挂心。第二次是六十年前,他似乎有了些困惑,但没有明说,从千机阵出来后,我见他心思澄澈、眉宇坦荡,显然困惑已消,便不曾多问。”
她说完这段略微停顿,蓝治长没有出声,耐心等她下文。
“只见过两面,你叫我评价其人如何,我亦非神明,无法断言。但,凭霄的道,极清,极正,我不信他会有任何损及公义之处。”
蓝治长叹了一声,又问:“那么,谷主可曾见过上神、或者得到过上神谕示?”
白虹点点头:“这次谷门开启后,我曾误入梦境,见到有一人从谷门走进来,在他身后,是一个有几分熟悉却又全然陌生的修真界,那里生机断绝、灵气稀薄,人们苦苦挣扎、自相残杀……”
蓝治长听的心砰砰乱跳——问剑谷不愧是问剑谷,竟连这些都能预见!
“我看不清那人的脸,却感觉到那人急切渴求着什么,就问他是谁、到问剑谷所为何来。”
蓝治长听到这里,忍不住追问:“他怎么说?”
“他说他是后来人,到这里求一个希望。”白虹定住目光,与蓝治长对视,“我猜的没错吧,后来人?”
蓝治长没有做声,眼中却表达出再肯定不过的意思。
白虹点点头:“你们来了以后,我想了很久,我能给你们什么希望,想来想去,也只有千机阵了。至于能不能得到希望,全看他自己的造化。”
蓝治长有点急切:“那我……”
“你不行。”白虹素来没有波动的眼中,终于现出一点悲悯来,“日薄西山,还可以再从东边升起,人到寿限,大罗金仙也留不住。”
蓝治长不甘心:“难道谷主也没有办法助我提升修为吗?”只要再上一阶,他就能多五百年寿命,那样的话……。
白虹没让他把美梦做完,直接答道:“我说过了,我亦非神明。”
蓝治长极为失望,整个人瞬间颓丧下去,久久不能言语。白虹不会安慰人,在旁看了一会儿,还是决定默默走开,让他自己梳理。
青莲跟着谷主下了观星台,正想问问谷主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台上老道忽然扬声叫道:“谷主留步!”
白虹停步转身,蓝治长飞身下来,低声问道:“那太玄剑,可能斩神?”
青莲吓了一大跳,白虹却面色不变:“如果凭霄飞升,剑在他手里,就没什么不可能。”
“可是太玄剑为贵谷所造,这剑当真犯下罪孽,会不会牵连贵谷……”
“牵连我们?”青莲忍不住插嘴,“凭什么?你买了把刀去杀人,杀人犯难道是卖刀铸刀的人吗?”
蓝治长没说话,白虹却道:“说不准,看苦主讲不讲理了。太玄是我一位师兄炼造出来的,出炉之时,森然剑光照及全谷,我一时好奇,赶过去想瞧瞧,正巧师兄累极,便请我问剑——我们问剑谷之名的由来,道长应该知道吧?”
“听说贵谷所出之仙剑,自带剑心,得仙剑者,只要能让仙剑认主,即可做到与剑心相通,发挥巨大威力,不必像一般法宝那样,献祭心头血、注入真元方能使用随心。这剑心,正是由铸造者问剑得来。”
“不错。问剑没有一定之规,权看仙剑出炉时的异象及铸剑者当时心境,我第一眼看到太玄,觉得此剑锋利无匹,杀气极重,就提了三个问题。”
白虹说到这里,忽然停下,看向南方,蓝治长有些着急,催道:“谷主……”
刚说出两个字,一只黑色小纸鹤远远飞来,停到白虹面前,吐出清脆女声:“谷主,那小子破阵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