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悦他们积极的查案意愿最终被满足了, 不过是以另一种方式。
“我去夏王叔房中查看过,没有使用法器的痕迹, 凶手修为极高, 应是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后, 瞬间就制住了夏王叔, 之后凶手用皎月绫将其吊于房梁之上,直至其彻底断气才离开。”
天师孟皓站在景悦等人面前说完这番话,侧头问牟舜英:“七公子应当知道皎月绫的来历吧?”
“孟天师太客气了, 叫我舜英便好。”牟舜英先谦逊的客气一句,接着答道, “皎月绫是真一派云华一脉的秘制法宝, 向来不外传, 据说只有修为高且心灵手巧的女修, 才能织出皎月绫。天师,难道此事与真一派有关?”
孟皓道:“大司马已经拿了皎月绫去查。我听闻,要织成一条皎月绫, 至少耗时十年,期间更要耗损许多灵力, 因此云华女修都会在自己织就的长绫上留下徽记, 大司马会据此先找到织绫的人。至于凶手是不是与真一派有关……”他说到这里, 突然话锋一转,点了薛景行的名, “薛大公子有何看法?”
薛景行跟牟舜英一样, 先谦逊道:“天师唤晚辈景行即可。依晚辈浅见, 此事恐怕是旁人嫁祸真一派。否则杀人用什么不好,非得用别家没有的皎月绫?还留下此物供别人去查?”
孟皓点头:“不错,凶手既然制住了夏王叔,那么随便一根绳索都足以吊死人,用皎月绫显然居心不良。不过此事自有大司马去查,大王命你们几人随孟某一道,私下去查蚀魄晶轮。”
景悦本来是想借着查杀死夏王叔凶手的机会,顺便找一找丹崖那个叛徒,但看雁国国君和这位孟天师的意思,似乎还是不想他们几个出头露面,跟别人有过多接触。
“那大王的意思,我们几个是易容还是……”她开口问。
孟皓道:“易容不必,换上道袍即可。薛姑娘也不用特意扮男子,玄门女弟子也不少。”
简单说了装束问题,他就开始介绍案情,“那晚申时末左右,进升客栈前堂屋顶突然掀飞,堂中众人这才发现空中有一外环蓝光、遮天蔽日之物,此物中间凝聚大团深黑浓云,不等堂内众人有所反应,即旋转着向下绞杀,整个过程持续约一盏茶时分。”
旁边服侍的童子走上前,给景悦等人依次发了一张写满字的纸。
孟皓道:“现场一共发现十六名死者,他们的身份来历都列在你们看到的这张纸上,还有二人失踪,姓名来历也附在最后了。蚀魄晶轮在杀人之后,极速变小,据幸存者说,最后缩小到约普通盘子大,蓝光便消失了。至于蚀魄晶轮的去向,有人说向南飞去,有人说向东飞去,当晚最先赶到的雁都卫分别向两个方向追查过,并无所获。”
“不是说幸存的受害者曾经互相指认吗?”景悦扫了一遍名单,问。
“没错,内提督已经分别讯问过所有被指认的人。”孟皓说着指一指旁边案上,“这是目前为止,他们所有的口供记录,你们今日要做的,就是把这些口供过滤一遍,看有没有可疑。”
所以他们这个特别小队还是不能到一线查案,只能做案头工作是吗?
景悦和牟舜英对视一眼,牟舜英开口问道:“雁都卫在讯问时,没有发现可疑之人吗?”
“他们自然有他们的发现,但光靠他们去查,进展未免太慢,大王听说你们几个愿意效力,十分高兴,便命我带着你们从另一角度着手。我希望你们在看口供时,特别留意每个人的所见所闻,并与其他人的口供相印证,尽量还原当时进升客栈前堂内的景象。”
行吧,没有监控录像,也只能这样了,景悦就和薛景行、小白、牟舜英三人一起,花了一天时间,把所有口供过了一遍。
天黑之前,孟皓回来询问进展,牟舜英出面汇报:“孟天师,口供中,有一人提到他曾看见一块蓝边黑盘子不知被谁抛向屋顶,同时旁边有人惊呼,他被吸引了过去,之后没过片刻屋顶就被掀飞。我们觉得应该把此人提来讯问。”
“是什么人?别人口供里有相似内容吗?”
“没有。”牟舜英一边说一边把口供记录递给孟皓,“此人名叫段德润,是个武修,从炎临洲来,无门无派,也没有显赫家世。他是听说我们雁国遍邀天下英杰齐聚雁都、召开扶危定倾大会,自行前来的。”
“自行前来?连同伴也没有么?”
“有两个同伴,一死一重伤。段德润被指认为凶手,就是因为他座位距离门口并不近,但他是最先逃出去的一批人之一,而且几乎毫发无伤,他同桌而坐的同伴却……”
孟皓一目十行扫过口供,皱眉道:“不是他,一个刚到通脉期的武修,根本驾驭不了蚀魄晶轮。不过,他说的话应该是真的,我正好查到一些与蚀魄晶轮有关的讯息,想跟你们说。”
他把口供那张纸还给牟舜英,继续说道:“蚀魄晶轮原形是个直径约三到四寸的圆轮,有时会变幻成差不多同等大小的圆盘,以作伪装,其形状恰与段德润所言类似。”说到这里,他转头叫童子去找内提督传话,然后问,“引起他注意之人的口供呢?”
景悦把手上几张纸递过去,“惊呼的人叫蓝海,炼精化气第二重修为,雁都本地人,他在那里招待两位从鸣沙洲远道而来的道友,惊呼是因为看到门口有人突然倒地。有人倒地不算什么稀奇事情,但他说那人突然脸色青白,双眼一翻即倒在地上,他才惊呼的。”
孟皓接过来,“这个倒地的人最终也没有找到?”
“是的,死者能辨认的,蓝海都去辨认了,但也不排除那人就在面部全毁、不能辨认的几个死者之中。不过他两个同伴都没有看到倒地的人,所以他的供词目前存疑。”
孟皓看着供词记录上的身份信息,眉头越皱越紧,“此人是司天台属官?去把他找来。”
童子应声而去,景悦道:“孟天师,我觉得他给的惊呼的理由还不够,他这样做惯了官的人,大庭广众之下总不至于因为有人类似发病或毒发昏倒就惊呼出声,除非……那人他认识。”
孟皓点点头:“这份供词不求甚解,显然讯问他的人放过了他,这便是我要你们再过一遍供词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