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将本就对文人有些偏见,所有追捧瑟瑟的人中,唯独军营的人最少。
而林天佑这个大英雄的儿子,是被瑟瑟一手养大的事情传出来后,柳家学馆外,不少军人提着酒扛着肉,满脸臊红来道谢。
而林天佑在得知了自己的身世过后,去问过瑟瑟,自己该怎么选择。
瑟瑟才不管一个已经十八岁的小伙子,人生的路让他自己抉择自己走,走错了自然知道爬回来。
林天佑弃笔从戎,在军营摸打滚爬了多年,成为了一个全力支持着自己娘亲阵营文人的儒将。
瑟瑟和叶无咎一生没有红过脸。
她觉着,自己可能做到了柳瑟瑟想要的一生幸福,幸福美满。
夜色里的碧瓦飞甍,本该是随着入夜沉睡的。
行宫里奢华的玉柱雕花,殿内铺着异国曾经进贡的绣毯,一人高的烛台排架上,几十盏蜡烛摇曳着幽幽的烛光,本该是在夜色之中夺目的灿然,却被行宫外漫天的大火所吞噬笼罩。
满天的红色火焰扑向行宫的主殿,依附在漆柱上,化作火龙的烈光。
瑟瑟在一片灼烧之中醒来。
她被人背在背上,粗重的喘息和沉重的脚步不断避让着烈火熊熊,穿梭在行宫之中,找寻着一片生机。
瑟瑟的鬓角垂着一根金串翡翠蝶,随着颠簸摇曳出凌乱的弧度。
她伸出手。
涂然着红色花汁的指细白滑嫩,是包养多年的柔软。
瑟瑟戳了戳那背着她的人。
“放本宫下来。”
那人脚步一顿。
似乎没有想到瑟瑟会开口说话,那人望着满天的大火迟疑了下,却飞速执行瑟瑟的命令,单膝点地温柔小心地扶着瑟瑟从他背上下来。
“公主,”那人沙哑着声音,“陛下已经身陨,皇子们如数被屠杀,如今行宫被破,李家,郑家,薛家即将抵达,您必须要即刻逃走才是!”
瑟瑟站在滚烫的地面上,烈火烧锅的温度让地面炙热,脚心最能感受到这场烈火的灼热。
她身上华丽的宫裙,绣着复杂凤凰图腾的裙摆已经在烈火中烧得破烂了,可她除了这一点之外,被那人保护的很好,毫发无损。
瑟瑟提裙背过身,她的身后是漫天熊熊烈火。
这座奢华的行宫荡然无存。
“逃?本宫从来不认识逃这个字。”
瑟瑟朱唇轻启,眸波闪烁着火光的红艳,她回想到晋安公主短暂而绝望的一生,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慢慢浮出了一丝玩味。
晋安公主身为帝后的嫡女,从小锦衣玉食,在皇帝皇后的关爱中长大,从未有过一丝的不顺。
一切的灾难与她本无关系,苦果恶报却全部落在了她的身上。
晋安公主长到十六岁再知道,自己的父皇不是受人敬仰的明君,朝野上下虽有议论纷纷,可是也不是一个荒淫残暴的暴君。他只是奢靡了些,好色了些都是朝臣们可以容忍的毛病,也本该是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下一个名字的皇帝,却偏偏遇上了世家争夺,几家动乱之下的清君侧起|义。
说是清君侧,除了皇帝自己有些不妥,并无其他可以给这些野心勃勃的世家提供借口的人选。
已经甩开了那点子忠君的表皮,以私|军为首的李家,以流匪为首的薛家,还有世家的首领郑家,一不做二不休,一把火烧了陛下出游的行宫,把帝后皇子如数埋葬其中。
晋安公主运气好,没有在其中,可她运气又不好,被李家人抓了。
她是皇室硕果仅存的公主,代表着皇室,就是正统。
一心想要谋取大位的这几家,谁不是想要得到天下人的承认,对这个遗留的公主,自然是誓不罢休。
晋安公主被李家以娶妻的名义带走,逼着她生下一个有皇室血脉的孩子。晋安公主一个常年养在深宫的公主,如何能接受李家的逼迫,几次寻死未果,被一根铁链拴了起来。
李家势弱时,晋安公主被薛家夺走了。在薛家,晋安公主一样被当做了囚犯,锁在了暗无天日的牢房,寻死不能,求助无门。后来她被郑家夺走,为了让她怀上孩子,她被当做了那一代子嗣的共|妻。
晋安公主生下了一个儿子的当天,她被斩杀在了产房内。
一生柔弱的晋安公主云瑟瑟只愿有朝一日,用至高无上的权利,将一切践踏她的人踩在脚下。
他们想要的,永生永世不可获得。
他们将永远永远在追逐中无尽的绝望。
瑟瑟缓慢抬起了手臂。
她身上的大袖衫在火风之中飘起,金丝绣线的凤凰浴火欲飞。
“这江山经过烈火灼烧后,会成为本宫的天下。”
瑟瑟眯着眼,眸光中翻滚着火舌的烈焰,她的声音如闺阁少女,一字一句细软轻柔,内里却是高峰之巅俯视众生睥睨天下的霸气。
烈火熊熊,亡国的公主浴火重生,金凤已经展开了翅膀。
那背着她出来的侍卫,凝望着她纤细而充满力量的背影,缓缓跪拜了下去。
“臣,谨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