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肥硕的县尉把自己的头垂得更低了些。
在他旁边,本地的县尊也已经过来,面上神色虽然比他要从容些,也能从眉眼中看得到没有办法消去的紧张。
昨日严令来的时候,他也曾经派人告知过这个官位大自己半级的同僚。
后者以分属不同为由,并未过来见上严令一面,可是此时自己还没有去通知,便早早过来,几乎和自己就是前脚后脚的差距。
消息真是够灵通的。
县尉在心中忍不住腹诽。
祝建安抬眼看了下候在下面的县尉和县尊,道:
“本官来此只是为了扶风郡城的案件,你二人与我同属于扶风,无需要这么客气。”
“临近年关,想来也有许多事情。”
现在也就是才到十一月那样子,距离年节还有小两个的时间,无论如何算不少临近二字,可是堂下两人都是久混迹于官场的老油子,知道祝建安的意思,也不敢厚着脸皮再在这里呆着,便各自找了由头,告辞离开。
等到这些人都离开之后,祝建安抬眸看向严令,神色郑重了些,道:
“你可能确认?”
严令颔首,稍微整理了下脑中思绪,开口将事情的始末重新仔仔细细给祝建安讲了一遍,从自己离开扶风,遇到王安风开始,一直到去了义庄,发现异常,故意露出破绽,然后在外将那白虎堂中人击杀当场,都详细讲出,没有丝毫的隐瞒。
然后自怀中取出了那一柄匕首,轻轻放在桌上,朝着祝建安的方向稍微推了推,道:
“这就是从那人身上取出来的兵器。”
“应该是一名七品的伥鬼。”
祝建安取来那柄匕首,视线落在匕柄处雕琢的虎兽头颅,神色微有沉凝。
抬手用力,将这匕首拔出。
刃口锋锐,倒映着他一双眼睛,显然是难得一见的上好兵器。
也是伥鬼的身份证明。
哐啷声中,那柄匕首被收回鞘内,然后轻轻放在了桌子上面,祝建安双眸微阖,脑海当中思绪转动,他身份要更高些,知道的东西比起严令而言还要更多一点,知道在这伥鬼中也分有三六九等。
寻常的只能够拿得到虎兽令牌,之后是匕首短刀一类短小的兵器。
地位再高些的,就是用的虎兽刀剑。
至于用枪,用锤的,他进入刑部许久,也一直没有见到过,按照严令所说,被他击杀的白虎堂武者不过只是个掠翼,那么这次出手的,极有可能是有一名六品的白虎堂香主。
上了六品,无论如何不能算是庸手。
不知道白虎堂又是打算做些什么事情……
心中思绪转动,屋子里气氛有些压抑,门外有脚步声响起,似乎是故意加大了动静,好叫屋子里面的人知道,片刻后,一名身穿朱衣的捕快停在门外,抱拳行礼,沉声道:
“祝总捕,属下有事禀报。”
“进来。”
“是。”
那捕快行入其中,抱拳朝着屋内两人行了一礼,道:
“总捕,严大人。”
“弟兄们按着头儿的吩咐,已经把那义庄周围五十里方圆找了一遍,终于找到了……”
严令眸子微亮,道:
“是意难平的痕迹,还是凶手。”
捕快脸上神色变得有些古怪,想了想,道:
“都有。”
“都有?”
严令微微一怔。
封越城中,贴出了公告,半月之前的命案终于被破,凶手并非是意难平。
杀人凶手的尸体在那早就没有人去的道观里被发现。
被捕快们发现的时候,正跪在地上,面朝着封越城义庄的方向,脸上满是惊怖的神色,这个凶手背上背着青竹,身子旁边还有个狴犴面具扔在地上,看上去就像是那位名噪一时的‘忘仙意难平’。
可他并不是。
因为在他面前,还倒插着一杆青竹。
青翠欲滴,悬挂着一张黑沉沉的狴犴面具,风中轻轻碰撞,发出轻响,令人心中止不住得发寒,生出敬畏。
没有人会怀疑这柄剑的主人是谁。
刑部当中。
祝建安看着桌上横放着的长剑,看着剑柄上狰狞的虎首,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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