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心中叹息,在心中向宏飞白道了一声告辞,拎着那柄简陋的长剑,便要转身走出,对于此行未能如愿心中并不在意,若说起来,倒是有两分心疼自己的银钱是真,方才走了数步,突然听到了身后传来了沉郁沙哑的声音,道:
“少侠暂且留步。”
王安风认得这声音,脚步微微一顿,转身回看。
已经不复年轻时候风采,略微有些发福的中年剑客行出了院落,他的妻子已经因为难以承受女儿去世的噩耗而几近于昏厥,可他看上去却依旧如常,面容冷硬。
身躯挺得笔直。
握剑的手掌更是没有一丝丝的颤抖。
哪怕他看到了自己的女儿,哪怕他自己的女儿也算是因为他而死去,哪怕今日他最为看重的大弟子和自己几近于决裂。
王安风心中升起不喜。
他跟随着几位师父学习了许久,可是那张面具赢先生一直未曾从他这里收回来,他从不是能够很好收敛住真实想法的人,这一点在文士眼中,堪称顽石,简直愚不可及。可其余几位师父却觉得很是喜欢。
他看着眼前的剑客,神色微有些冷淡。
因为和宏飞白相交,碍于礼数道义,抱拳行了一礼,淡淡道:
“前辈是在叫我?”
中年男子似乎并未察觉到王安风的冷淡,微微颔首,一丝不苟道:
“在下天剑门宏晖。”
“多谢少侠保护余之弟子归来,恩德无以言谢,日后若是有所需要宏某帮手之处,但请开口无妨……”
“宏某必竭力而为。”
王安风看着这个神色肃然的中年剑客,企图从他脸上看出一丝悲痛,但是却未能如愿,闻言敛目,他本是为了白虎堂踪迹奔波这许久,来此路上就足足花去了半月时间,此时却只轻抚长剑,淡淡道:
“不敢劳烦宏长老。”
“烦劳转告飞白,在下有事,先就此告辞。”
握着那柄剑,转身离开。
并无半点犹豫。
宏晖一直目送着王安风离去,看着少年的身影消失无踪,方才缓缓收回目光,转身踏入了院落当中,眸子扫过院落中自己弟子们的模样,眉头皱紧,冷声喝道:
“都起来!”
“这幅模样,像是个甚么样子?算是个甚么剑客?”
其中一名弟子几乎是带着哭腔,看向他,道:
“师父,师妹去了……”
宏晖眉头紧紧皱起,冷然道:
“谁都会死,你们会死,我也会死。”
“如此模样,哪一天若是遇到了更大的事情,你们岂不是任人宰割?!”
“起来,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剑练完了吗?功夫修够了吗?去去去!”
依旧还是熟悉的威严声音,带着怒意,往日听来是能够让脚底板都发起颤来的声音,现在却带来了某种安稳,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众多弟子心中慌乱悲痛稍微散去些。
其中一名少年搀扶着秀丽女子,直起身来,呐呐道:
“师父,师娘她……”
眼前一晃,身着剑袍的中年男子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边,抬手将手中一大一小两柄长剑都系在了腰间,伸手将神识有些不清醒的秀丽女子抱在怀中,后者因为独女的逝去,悲痛难遏,几近于昏厥。
被抱起来的时候,右手下意识伸出,伸向那几乎已经空空如也的黑棺。
低声呢喃,道:
“文儿……”
文儿是那少女的乳名,自记事以来,便因为羞恼,再不让她父母去说。
宏晖脚步不变,依旧沉稳,抱着发妻走回了屋子,以脚点开木门,将悲痛而失态的妻子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女子口中仍旧低低呢喃着女儿的乳名。
宏晖的面容依旧冷硬。
他抬手将妻子眼角的泪水拭去。
将她的手臂放回了被子里,将被角按好,道:
“文儿已经不在了。”
声音落下,屋子里一片死寂,死寂般的沉默当中,男子的肩膀不再像是门人弟子面前那般刚硬,稍微有些塌了下来,似乎为了说服什么,他又加重了语气,重复道:
“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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