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练剑的儿郎千千万,手底下的功夫各有各的名堂。
若是要分个高下,那得要先打上一场,从头到尾排一排这用剑杀人的手段,约莫能够数出十来种剑术,然后就会发现,这十来种剑术根本就分不出来上下来。
各有各的妙处,各有各的好法。
可无论是怎么样的排法,武当山上观云卧雪,对这些事情毫不在意的道人肯定是逃不出五指的数儿去。
旁人耍剑至多求雷霆之速,雷霆之威,当真能以剑术引天雷一道劈人的,满天下也就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武当山山巅号为天柱,天柱之上有一座铜质的鎏金大殿。
这金顶大殿还是当年帝王自京城中分部分铸造而成,由运河经南京溯长江水运至武当山脚,动用五百人为劳役,运上天柱峰去组装起来。
每年夏秋雷雨之际,就会有雷霆自这金顶大殿上滚动,号为以雷火炼殿,声音震动,数十里可闻,彼时那道士便在天雷声中卧榻酣眠。
也只有这能引动天雷洗练的地方,才可能诞生出如此的剑术。
古道人负手看着王安风,笑容温醇。
赢先生似是懒得和他掰扯,随意道了一句,拂袖转身便走,一步踏出,就已经没了身影。
鸿落羽砸了砸嘴,看了下这边的古道人和王安风,又看了看那边没了踪迹的赢先生,叹息一声,道:
“罢罢罢,这角儿都不在了,戏也没得看咯。”
“小疯子你好好跟着这杂毛学学。”
“他的剑术,可是江湖之上一等一的好货色。”
一等一三字说出口的时候,鸿落羽还懒懒地在马背上躺着。
最后一字落地的时候,马背上已经没了他的身影。
那匹赤色瘦马到此时才反应过来背上少了什么东西,嘶鸣着跃起左顾右看,叫声凄厉,一双马眼里面满是惊慌失措的神色。
圆慈抬手揉了揉王安风的黑发,温和低语,道:
“好生学……”
随即也转身和吴长青离开了这一处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平坦地面,短短片刻时间,这一处地方就只剩下来了王安风和那自称为古道人的年轻道士。
那道士收回目光,一双眼睛眯起,落在了王安风的脸上,上上下下打量了下,声音温和,道:
“你叫什么名字?孩子……”
王安风迟疑了下,抬手抱拳,道:
“晚辈……”
“王安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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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峰之巅。
青衫文士懒散靠坐在自己的竹椅之上,旁边的石桌上放着一壶沏好的香茶,清香袅袅,文士一双眼睛漠然看着前面的虚空,看着不知何处为边际的前方。
这孤峰巅上一片安静死寂。
他的眼眸中突然泛起一丝涟漪,右手手指屈起,轻轻敲击在椅背上,淡漠道:
“你竟有胆子现在过来。”
这孤峰之上除他外空无一人。
沉默片刻后,才有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声音响起,原本空空如也的孤峰之上,多出了一人,虽没了手脚,却诡异地悬在半空当中,一张脸此时满是不服,呸地一声,吐出嘴里叼着的草杆,愤愤不平道:
“若是往日里,你绝察觉不了我!”
“我哔哔哔——”
“凭什么是你这个老小子拿了那种能力?老子不服!”
赢先生皱眉,心中生出许多烦躁,仍有克制,只是淡漠道:
“你是来找事儿的?”
鸿落羽挑眉,本是喋喋不休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看着那边略微直起些身子的青衫文士,轻笑一声,似乎是在空中朝着后面靠了靠,慢条斯理地道:
“不……”
“我只是闲着无事过来看看,来看看某个胆小鬼。”
“仅此,而已。”
鸿落羽的眼睛含笑看着赢先生。
文士眼中浮现一丝暴戾,冷哼一声,转眼之间便消失在了原本的竹椅之上,而在同时,鸿落羽身后现出一人,一手持着竹卷,倒负身后,另一只手五指微张,向前探去,其势厚重正大,如天之将倾。
以鸿落羽的身法,竟然没有去躲,青年懒得回头,原本轻挑的眉目变得有些淡然悠远,衣摆鼓动,淡淡道:
“怎得,连说一说都不成了?”
“果然是个胆小鬼。”
那只几乎要卡在鸿落羽脖颈处的手掌顿住。
青衫文士立在他的身后,沉默许久,才沙哑开口,道:
“你不明白。”
鸿落羽轻笑两声,悠然道:
“不明白?”
“是我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