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于是给他的性命多加了层锁。
他诚心诚意地给俞钟义行了个礼,觉得施家真是走了狗屎运,居然投靠上了俞钟义,这俞钟义虽说是个读书人,行事却比许多武官还要豪爽。
陈珞送了俞钟义出去,心里在却盘算着,要不要把俞钟义拉到他这边来,好歹也是个靠山。
俞钟义满心却想着等会见了皇上要说些什么。可等他进了宫,却被乾清宫的总管太监拦在了殿外,还悄悄地给他报信:“马公公回来了,皇上正和他说着话,您先等等。”
这次皇上派出去的总指挥就是马三,如今大皇子活了下来,皇上杀子的消息泄露,满京城略有些脸面的人都知道了皇上的所作所为,马三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他朝着那太监颔首,跟着那太监去了乾清宫的茶房。
马三却比俞钟义以为的狡猾多了,他额头贴地跪在皇上面前,老泪纵横地道:“奴婢猪油蒙了心,怕被几位阁老知道了。谁知道怕什么来什么,偏偏是施家的人跳了出来。我当时也没多想,还以为施家这是想抢个头功,想着咱家是皇上的心腹,就算他们想抢这功劳也得皇上您同意不是,不仅没有阻止,还想着到时候他们要是在您面前称功,奴婢定让他们狠狠地跌一跤,才知道这京城的水有多深。
“不曾想他们却这么有主意,居然是他们家的小姐,为了镇国公世子的位置要杀琳琅!
“琳琅像您亲生的另一个儿子,那性子和您是一模一样的。
“施家不动他还没有想到,施家这么一横生枝节,以他那聪明劲儿,他还有什么想不到的。
“这不,不仅去救了大皇子,还悄悄地跑去真武庙藏了起来,请了道长给大皇子治伤。
“皇上,奴婢是真的没有想到会弄巧成拙啊!”
皇上看着马三的样儿,刚刚听到消息时的愤怒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渐渐平静下来。
他心如止水,声音平淡地吩咐身边的太监把马三扶起来,一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突然道:“马三,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呢?”
马三觉得自己从前挺会揣摩圣意的,可自从皇上决定杀了大皇子给七皇子挪地方开始,他就觉得他不知道皇上到底在想什么了。
他一如刚刚在皇上身边服侍的时候般眼观鼻、鼻观心地道:“奴婢不知,请皇上示意。”
皇上道:“大皇子是动不得了,不然就算是太子以后继位,那些言官也不会放过他的。还有琳琅那里,我压根就没有想要他的命,不然也不会让你给他留一条路了。可这两个孩子要知道轻重才是,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要心里明白才是。”
也就是说,皇上想悄无声息地把这件事按下去。
马三立马道:“皇上,要不,我代您去趟真武庙?”
皇上略显满意地点了点头。
马三立刻狼狈地爬起来给皇上磕头,出了乾清宫。
皇上盯着刚才马三磕头的地方,冷冷地笑了笑。
马三知道自己大祸临头了,就算他之后的差事当得再好,也活不了多久了。
可人越老就越怕死,特别是如今正是他一生中活得最滋润的时候,他怎么舍得死?
是寻求清平侯府庇护还是寻求镇国公府庇护?
前者太老实木讷,后者没有诚意不讲信用。
或者,请江川伯帮着拿拿主意?
他这么多年“扮猪吃老虎”,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得来的。
马三一面寻思着,一面匆匆往外走。
二皇子那里,双眼通红,像只暴怒的山猫,却被庆云侯拦在了屋里。
“二皇子,你这个时候必须要冷静,一定要听我说完。”他苦口婆心地劝着自己外甥,“你这个时候既不适宜去见陈珞,更不适宜去见大皇子。若是皇上问起来,你准备怎么回答?万一皇上怀疑你结党,你准备怎么办?“
“我已经受够了。”二皇子的眼睛更红了,他咬着牙低声道,“我就算不是二皇子,我还是大皇子的弟弟,我去看他怎么了?他受了伤不是事实吗?他被人围杀不是事实吗?既然敢做,为什么不敢当?阿舅,我知道您是为我好。这么多年,我也一直都听您的话,战战兢兢不敢逾矩半步。可这样,皇上就喜欢我了吗?就认可我了吗?”
没有。
皇上还是不愿意封二皇子为太子。
庆云侯沉默下来。
他早就应该明白,在他们薄家扶持皇上上位成功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对皇上没有用了。皇上不会允许薄家坐大的。
二皇子的出身,就是他的原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