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足足一个时辰,张千终于匆匆回来了,禀报道:“陈郡公求见。”
长孙皇后露出了笑容,高兴地道:“请他进来。”
陈正泰踱步进来,一看,许多老熟人呢,便先向李世民和长孙皇后行礼。
随即,还未等长孙皇后说话,陈正泰便道:“恭喜师母转危为安,嗯?这里竟有炭盆?哎呀,来,快将这炭盆撤了。”
长孙皇后不禁狐疑道:“这是什么缘故?”
“娘娘所患的乃是气疾。”陈正泰道:“娘娘,是不是这气疾,若是天热的时候极少发作,到了天寒时,便开始反复发作,久治不愈?”
长孙皇后颔首点头,她信服的看着陈正泰:“这是什么缘故?”
陈正泰便道:“有一种东西,叫做热胀冷缩,咳咳……这个……这个……”好像没办法解释啊!
“这寒冷的空气吸入了娘娘的心肺,以至娘娘的心肺受了刺激,所以这气疾容易发作。当然,这只是其一,所以娘娘一定要注意保暖御寒,尤其不可轻易接触寒风。这其二嘛,却又是娘娘御寒,在这殿中弄了炭盆,炭盆虽能源源不断的提供暖气,可挥发出来的气,对师母却是有害的,所以绝不能用炭盆取暖。”
本来长孙皇后将陈正泰叫来,是想着好好的夸奖一通的,哪里晓得陈正泰倒是先来一通医嘱了。
长孙皇后蹙眉道:“你说的有道理,只是……你既说不能用炭火御寒,却又说不可受了寒风,如此,这岂不是相悖嘛?”
“这个好办。”陈正泰笑呵呵的道:“学生在这方面,最拿手了,我看,可在这寝殿之中改造一个暖气管,如此,便可使娘娘高枕无忧,娘娘将这交给学生便是了。”
长孙皇后微微一笑,颔首点头道:“这样的事交给你,本宫是放心的,这一次,真是多亏了你,如若不然,本宫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
陈正泰立即道:“这不算什么功劳,只是学生应尽的本分而已,若是师母如此见外,学生便太惭愧了。而且学生只提供了药方,这药,乃是师妹熬制的,她是千金之躯,肯下功夫,也是不易的。”
遂安公主听着心儿砰砰的跳,师兄果然是如此啊,功劳都是给别人的。
长乐公主则一直打量着陈正泰,心里不禁想,秀荣果然说对了。
长孙皇后很高兴,她起身,长乐公主想要搀扶她,长孙皇后摆摆手,随即独自走了几步:“本宫知道你有才,听说你还召了许多僧人和道人去二皮沟,为本宫祈福?”
陈正泰:“……”
当然,陈正泰的脸色没有丝毫的异常,只是心里嘀咕,是这样的吗?好吧,或许就是这样吧!
他真挚地道:“娘娘竟然知道此事,这不过是效了区区之劳而已,真的不算什么。”
他越谦虚,长孙皇后却越觉得这陈正泰不简单!
长孙皇后道:“本宫看人,不先看其人的才干,而是先看他的德行,若是德行有缺,再有才干的人,也未必能对天下有好处。本宫看你是有德行的人啊,想不到陈氏居然出了这样的人物,真是令人肃然起敬。本宫只是后宫之中的妇人,也没可以赏赐你的,只是这救命之恩,若是毫无图报,心里实在愧疚,陛下,你如何看?”
李世民在旁,只含笑着喝茶,此时听了长孙皇后的话,便明白长孙皇后的意思了!
李世民便道:“是啊,朕一直很器重他,让太子与他为伴,他现在是太子舍人,而此次孔颖达,朕已将他赶出去了,不妨就让陈正泰接替孔颖达,为东宫右庶子如何?”
长孙皇后点着头含笑道:“如此甚好,太子身边,确实需有个伙伴。”
右庶子……
这算是升官了吧。
太子舍人更多的是伴读,可右庶子就不一样了,作为东宫机构的二号人物,陈正泰负责教导太子的职责。
一般情况,东宫这个机构,属于未来的储备官员,也就是一旦新君登基,太子成了皇帝,那么东宫的属官,便立即开始进入三省六部!
似这样的右庶子,将来势必能在三省之中谋取高位。
当然……这只是理想的情况而已,如果太子这个扑街当不上皇帝呢?
而有鉴于整个唐朝历史上,几乎没有太多太子最后能登基为皇帝的先例,譬如李世民就不是太子,砍了兄弟照样登基。又比如历史上的李承乾,最后也被废黜,登上君位的乃是李治。李治的太子,最后也被诛杀,上位的乃是武则天……
总而言之,履历上做太子的皇子们,基本上没有几个有好下场,无数次的宫廷政变之中,太子大多数都是扑街的角色。
陈正泰心里叹了口气,也不知自己是该喜还是该乐了。
他突然道:“既然臣为右庶子,那么……是否可请太子于大学堂读书?”
“嗯?”长孙皇后听着,微微皱起了眉头,却是显得犹豫。
她其实觉得陈正泰这个理由很不合理,长孙皇后是很敬畏礼法的,太子在东宫受教育就是礼法。
倒是李世民更擅变通,他凝视着陈正泰道:“太子自己看着办吧,好啦,观音婢大病初愈,还需好好的调养,这里这样多的人一直在此做什么?都散去吧。”
陈正泰便又行礼:“那么师母好生休养,学生告辞了。”
长孙皇后抿嘴一笑:“若是有闲,多来看看本宫。”
陈正泰便应了。
随即,他便尾随着李世民出了长孙皇后的寝殿!
李世民走在前头,直接去了紫微殿,似乎有话和陈正泰说,陈正泰也只好乖乖跟着。
待入了殿,便见李世民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而后看了陈正泰一眼,才道:“你不是说要造炉子吗?这炉子得赶紧造来,可不能耽误了。现在天气寒冷,观音婢那里无法用炭火取暖,若是旧疾再复发,可就令人担心了。”
陈正泰就道:“恩师放心,学生一定加紧想办法。”
李世民随即转了话题,道:“现在这外头,物价连涨,民生多艰啊,现在三省六部都在想方设法的平抑物价,你看这房卿家他们采取的种种措施,如何?”
看来这个才是陛下叫他来此所想说的事情吧!
陈正泰便道:“学生是听说过中书省那边下达了许多政令,不过觉得这只可治标,不可治本。”
李世民颔首点头:“是这个道理……朕看你像是很游手好闲?”
陈正泰就连忙道:“恩师好像忘了,当初恩师任命了学生为二皮沟骠骑府将军吗?学生这军府已建起来了,只不过……现在正在寻觅属官,学生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为恩师分忧,自当招募勇卒,日夜操练……”
李世民心里狐疑,二皮沟所谓的骠骑府就像笑话,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影子呢。
当然,天下有数百个骠骑府,多一个少一个都无所谓。
李世民也没将二皮沟骠骑府放在心上,他反而希望,陈正泰在这物价飞涨的事上头下下功夫!
他虽然也知道,单凭一个陈正泰,是不可能平抑物价的,可至少……能帮上一些是一些,可哪里想到,这个家伙东一榔头,西一榔头,跑去折腾那骠骑府了。
可陈正泰显得很认真,一副要大干快干的样子,李世民也懒得寒了他的心,只颔首点头:“你若要属将,朕便调拨给你,只是……你可有看中的人?”
陈正泰一听,顿时打起了精神,便道:“听说河东薛氏南祖房,有个叫薛礼的,字仁贵……我看他的名字取得和好,和学生的八字吻合,可带来福气,不妨请恩师将此人调拨给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