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里的刘老三打了个激灵,酒一下子吓醒了。
他下意识的,就想自后门翻墙而出。
可想到自己的婆娘和孩子还在此,随即脸色惨然。
“这……这……”
李世民则是满面怒容,已是站了起来,看了张千一眼:“将程咬金那混账叫进来。”
张千连忙出去,一会儿功夫,程咬金一身甲胄,身上的明光甲在这屋内微弱的烛光下发出耀眼的白光。
他直接走到了李世民的跟前,忙行礼道:“陛下,臣……迎驾来迟,万死之罪。”
陛下……
一旁的刘老三顿觉得自己浑身冰凉。
这天下被称为陛下的人,似乎只有一个……
这……不像是开玩笑啊。
因为程咬金浑身的甲胄,一看就晓得是大将,这一身行头至少要几十贯吧,自己不吃不喝,几年也挣不来。
李世民一晚上的好心情像是一下子消光了,拉着脸道:“你来此做什么?是让你来的?”
程咬金心里想,你以为俺想来吗?这个时候若不来此,我现在还在交易所里开开心心的看牌价呢。
程咬金忙道:“陛下好几日不知所踪,皇后娘娘心里急切,特命臣来迎驾。”
听到皇后娘娘四字,李世民的脸色才稍稍的好看一些。
他吁了口气,叹道:“知道了,你在外候着吧,朕随后就来。”
程咬金应了一声,匆匆而去。
这程咬金一走,惊魂未定的刘老三已经脸色惨白得可怕:“陛……陛下……”
李世民朝他微微一笑:“你方才说,想对朕说什么?”
“不……不敢。”刘老三战战兢兢,连眼睛都不敢直视李世民了,声音略带颤抖地道:“草民……草民方才没有说错什么吧,草民万死,哪里想到……您是皇帝啊,若是草民方才说错了什么,陛下一定不要往心里去……”
这刘老三的妇人也是给吓得不轻,也忙道:“饶命。”
李世民又叹了口气,无奈地道:“朕不是皇帝,尔等尚且可以和朕吐露真言,而朕是皇帝,便再无人可以无拘无束了,所谓孤家寡人,便是如此吧。你们不必害怕,你们并没有说错什么,倒是朕……听了你们的话,颇受启发,你们虽为庶民,却是知恩图报之人啊。”
刘老三吓得满头大汗,听了李世民的话,方才惊魂未定地连连点头:“是,是……”
李世民随即道:“朕来这里,倒也小气,只带了几个蒸饼来,不过……朕见你们日子好了一些,心里也就放心了,好好过日子吧,你们做你们的工,朕呢……也得回去做朕该做的事,今日这顿酒,这只鸡,朕吃了,你刘老三,不是一直想尝一尝闷倒驴吗?寻常百姓家,尚且还晓得迎来往送之礼呢,有来才有往,过几日,朕让人送几坛闷倒驴来。”
刘老三一听,连忙小鸡啄米地点头。
李世民却见他似乎欲言又止的样子,凝视着他道:“怎么,你想说什么?”
刘老三忙道:“没……没想……什么也没想。”
李世民便道:“是吗,若是想了,这便是欺君之罪了。”
刘老三又是吓了一跳,立即道:“想了,草民在想,皇帝真好,每日都有酒喝。”
“哈哈哈……”李世民大笑,随即踏步而去。
陈正泰等人也站了起来,陈正泰却比其他人慢了几步,拍了拍刘老三的肩道:“不错,我便是你说的陈郡公,来……这里有一张欠条,拿着。”
塞了一张欠条后,才快步追了出去。
李世民出了茅屋,便见着茅屋外头,早有人预备了车驾。
他知道继续待在这里,便是扰民了,连忙上了车驾,带着群臣,摆驾回宫。
坐在车中,李世民的心情颇为不错,只是那劣质的黄酒,现在有了几分后劲,他心里不由的在想,这陈正泰倒是一个经营的人才,莫非……朕要将这天下,引向一个前人未有的道路?
自秦汉以来,这历朝历代不知经历了多少的盛世,只是李世民却知道……这盛世之下,何尝不依旧是遍地刘老三这样的人!
而陈正泰……似乎开了一条新路,这条路走得通吗?有多少的风险?以往的时候,都有其矛盾,而一旦踏上这样的路,也同样应该会有新的矛盾吧。
带着酒劲,李世民陷入了深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