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正泰此时却是从容一笑,随即就道:“这个好办,此次本王带来的人手不少,你想要多少人,便给你多少人,势必要将这天竺摸个底,清查清楚了,那以后的事就好办了。”
迄今为止,陈正泰其实觉得自己还是心有余悸的,想当初那戒日王吹牛逼的样子,还是很吓人的啊,动辄就是数百上千万!
这还了得?
哼,现在我自己来查,将你的底细全部摸清楚了,往后这样满口跑火车的事,也就能杜绝了。
陈正泰又接着吩咐道:“除此之外,山川地理的事,也要清查,只是这些王公们,现在对我大唐,是什么态度?”
王玄策听到陈正泰问的这个,倒是显得很轻松,便道:“他们……倒是没有什么抱怨,在他们心里,似乎觉得,不管是戒日王驾驭他们,还是我们大唐驾驭他们,都没有任何的分别,只要不妨碍他们的统治即可。”
陈正泰听到这些,不由叹了口气道:“肉食者鄙,未能远谋啊。”
陈正泰脱口而出这句话的时候,王玄策竟是深有同感,虽然这番话,本是当初讽刺当初的权门的,可到了这天竺,却发现这才是真正的肉食者鄙!
华夏的贵族和士人,尚且还有天下兴亡的意识,哪怕有私心,可骨子里却终还有达则兼济天下的思想。
可在这里,肉食者们似乎只对自己的有兴趣。
王玄策便道:“卑下以为,天竺之败,就败亡在此。”
陈正泰点头,随即又笑道:“我这里有一份协议,回头你先看看,推敲推敲,看看有什么需要改动的地方。”
王玄策则显出感激涕零的样子,道:“卑下遵命。”
很显然,从陈正泰的话里,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先是说给王玄策调配人手,让他对整个天竺摸底,此后又询问协议,希望王玄策能够建言。
王玄策便已是心知肚明,未来在这天竺的事务,这位凉王殿下,极可能就都托付给他了。
王玄策此前,其实只是出身于寒门,可谓是地位卑微,甚至从没奢望过能有今日,此时自然而然,心中无比感慨。
李承乾此时倒是笑着道:“王玄策,你倒是不怕死啊,当初可有想到你这九死一生,倘若稍有差池,便要死无葬身之地吗?“
王玄策似乎对于李承乾问出这样的问题,觉得并不意外。
其实连他自己事后想起来,也不免颇为后怕,也不知自己当时是从哪里来的勇气。
于是,他认真了想了想,方才道:“士为知己者死!”
这已是王玄策能想到的唯一答案了。
像他这样的小人物,本是难有出头的机会,是陈正泰给了他一个机会,使他这默默无闻的人,有了建功立业的机会!
大丈夫怎么能够在机会面前,眼睁睁的看着这机会失之交臂呢?
无非是一死而已。
李承乾听罢,便无言了,脸上的笑容显得更僵硬了,他显得有些尴尬,毕竟当初王玄策在东宫的时候,自己并没有发掘出他的才能。
一想到这个,他就不免懊恼!
于是立马转了话锋道:“走,带我们入城,孤倒是想看看这天竺的风情。”
随即,陈正泰与李承乾便在王玄策的引领之下,打马入城。
陈正泰却如做梦一般,进入这满是异域的所在,这里的一切,都不无显得新奇。
只是……
李承乾骑着大马往前走,眼睛则是好奇地看着周围的环境,终于忍不住地咕哝道:“这城中街巷,何以空无一人?”
这话,王玄策倒也听到了,便回答道:“城中的百姓,知道今日有两位殿下来,通通已回避了。”
李承乾不禁显得懊恼,于是皱眉道:“这是什么道理,有什么可回避的,难道不该出来迎一迎吗?”
王玄策便笑道:“太子殿下有所不知,此地的风俗,与关中不同,不同的人,界限分明!在他们的心目之中,两位殿下就如同是天上的人,说是神也不为过!因而,身份卑贱的人会自觉地回避!否则,哪怕是他们触碰到了殿下的影子,也是万死之罪的。那天竺的王公们,出门也大抵如此,在出门之前,需要敲锣打鼓,让人提早回避,使人不敢接触,如若不然,便是大不敬,王公们觉得晦气,百姓也恐惧。”
李承乾听到此,不禁大怒,气呼呼地道:“这些王公,架子竟比孤还要大,真是岂有此理!哼,这条规矩,孤看,得改一改。”
陈正泰则在旁笑着摇头道:“太子未免也太想当然了,移风易俗,何其难也!你可以杀他们的头,可以绝他们的子嗣,但要教他们移风易俗,他们非要和殿下拼命不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