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簙
“当然不对。”郑学功毫不犹豫地说,“你们提出这个方案,有功劳,但这是过去的功劳。你们能够提出这样的方案,并不意味着你们有条件实现这个方案。
“你们在提出方案这方面是英雄,但在实现这个方案方面,你们就不一定是英雄了。”
这样说也行?
高凡忍不住要佩服对方的急智了。
要不人家能当老宋的领导,宋春元可没有这样的智慧。
不过,郑学功提出的这个质疑,也没超出高凡事先的准备,他说道:“沧海化肥厂能够提出这样一个方案,说明沧海化肥厂的干部职工是有上进心的,是想为国分忧的。
“全国的基层化肥厂都躺平了,等着国家拿出方案来帮助他们实现技术升级。而沧海化肥厂能够不等不靠,走在别人前面,这算不算英雄气概?”
“可是,据我了解,这个方案是周晓芸同志提出的。当然,她表示,这个方案的主要思想是你贡献的。不管是你,还是周晓芸,都不能代表你们厂的全体干部职工,是不是这样?”郑学功说。
高凡说:“的确,这个方案是我和周阿姨共同提出的。但是,我们厂在设备陈旧、技术落后的情况下,不断挖潜革新,用旧设备保障全县的化肥供应,这应当是全厂干部职工的努力所致吧?”
“你是不是还想说,这是你父亲高逸平的功劳?”郑学功问。
“当然。”高凡说,“我父亲是一位兢兢业业的好厂长,他的理想就是为国家做更大的贡献。我跟宋院长也说过,我要帮我父亲实现这样的理想,要让他在更重要的岗位上发挥作用。”
“有点意思。”郑学功说,“你父亲高逸平,1940年生,茂林工学院化工系1962届毕业生,先后任沧海化肥厂技术员、技术科副科长、造气车间主任、生产科长、副厂长,厂长,多次获得省级劳动模范称号,是这样吗?”
“领导明察秋毫,小子佩服。”高凡向郑学功微微欠了一下身,说道。
看起来,自己与宋春元的那一架,吵出效果了。否则,化工设计院不会专门去调查自己父亲的简历。而且从郑学功能够把这些信息脱口而出来看,对方已经不止一次地研究过这份简历,这应当就是打算把沧海化肥厂纳入考察范围的意思了。
“我向茂林化工厅了解过你父亲以及沧海化肥厂的情况,你说的事情,有一些是真的。”郑学功说。
高凡笑而不语。郑学功这话有些保守,高凡把它理解成设计院方面需要一个梯子,以便体面地下台。
高凡又不是杠精,犯得着去揪老头话里的毛病吗?
“但是,把试点厂放到沧海化肥厂,也的确有一些现实的困难。老宋他们有顾虑,也是从工作出发。”郑学功说。
“应当说,有一部分原因也是从工作出发。”高凡替他纠正道。
“嗯嗯,你这样说也行吧。”郑学功笑道,“你个高凡,可是一点亏都不肯吃啊。我刚才说你的话有一些是真的,你就反过来找我的破绽。”
“这可不是为了找破绽,而是实事求是。”高凡说,“如果纯粹是从工作出发,那么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放到桌面上来讲,老宋,啊不,宋院长他们,为什么不这样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