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是从帝京传过来的,说李鸢的部下在苏河一代秘密抓到一名神秘男子,并迅速送往了李鸢置在苏河上游的别院,怀疑正是与我分开了一段时间的李叹。
我到的时候,我爹正与他的副将对着一张地图商量着什么,那副将正在不解,如果李鸢的目的是要杀死李叹,为何抓到人要先往相反的方向,送去苏河上游。
宋折衣接道:“此时苏河上游的浮冰还未开化,河流缓慢,在上游杀人投尸,就算出动所有官府,一时也难以寻到尸首,等到河流开化,尸身被冲到下流的时候,李鸢已经有足够的时间清理掉所有痕迹,到那个时候,二皇子真正的死因也无从查起了。”
“那他为何不将尸首藏起,或者干脆一把火烧了?”
宋折衣又道:“李鸢的目的是皇位,他一定要二皇子的死公诸天下,而非生死不明,如此才能令皇上死心,就算皇上怀疑是李鸢做的,只要李鸢死不承认,皇上已经失去一个儿子,处置李鸢,他便没有儿子继承自己的皇位,只能放他这一回。”
这李鸢的贼胆子也是够大啊,不过这能怪谁,淑妃和皇后在后宫里斗了许多年,算计彼此就罢了,就连其它嫔妃膝下,也没有一个正经儿子活得下来。
李鸢与李叹的皇位之争,实际比的就是谁比谁更狠。
副将了然地点了点头,看了看那张地图道:“二皇子此刻应该已经被带到上游,是不是已经……”
“不会,”我将苏北侯看了一眼,道:“这些年李鸢一直在尝试行刺李叹,从未得手,这一次就算夜长梦多,他也一定会亲自前去,确认手下没有抓错人,亲眼看着他咽气,帝京到舒城快马加鞭也有三日脚程,李鸢现在应该还在路上,李叹就还活着。”
苏北侯便也点了点头,打发了副将和宋折衣出去,单独给了我一封书信。
这信是淑妃娘娘的亲笔,她以一个母亲的身份,恳求我爹带兵前往舒城解救自己的女婿。苏北侯道:“苏北府距舒城马程不足一日,倘若父亲即刻派人前往,应该能在李鸢抵达舒城之前救出二皇子。”
“可是爹爹却没有时间发信去往帝京,请求皇上的圣令了,爹爹擅自发兵前往,若是救到了人还好,若李叹根本就不在舒城,皇上必会趁此机会向爹爹降罪。”我说。
苏北侯沉默着,仍在思考着什么。
其一,消息是淑妃娘娘递过来的,若消息是假,苏北侯带人救了,而李叹根本不在舒城,苏北府便落入了大越皇帝和淑妃共同布的一个局里,当然其中布局的人还包括李叹。若苏北侯没有带人去救,无论李叹经此一事是生是死,苏家这番见死不救的行径,都会使我作为李叹的妻子,在天家难以自处。
其二,若消息是真,苏北府救下李叹,揭露李鸢的恶行,皆大欢喜。若消息是真,苏北府却没有去救李叹,于情于理都不合道义。
偏偏我爹是个很讲道义的人,明知是个陷阱,也不会容忍自己见死不救。
他当下拍案,准备亲自带人前往,我急忙跪下来抓住他的衣角,郑重地求道:“父亲不可轻举妄动,李叹答应我此次暂别必有重逢,他说过他有办法,他便一定会有办法,女儿相信他,请爹爹相信女儿!”
但苏北侯这头倔驴不听劝,我只能使些简单高效的办法,一包蒙汗药将之放倒。
我从房里走出来,宋折衣问我苏北侯怎么说,我便告诉他我爹睡着了。宋折衣一瞬便知晓是我在捣鬼,皱着眉说:“李叹是你的夫君,你当真要如此?”
我说:“是你说的,苏北府不该再踏入这方浊世,我爹清净的日子也不多了,我只想他还能好好地过完这个年。”说着,我还是不大放心,慎重地叮嘱宋折衣道:“这则消息就当从来不曾收到过,谁都不许去救他,你也不准!”
宋折衣还是听我的话的,悻悻地走开,我亲眼见着他进了房门,才稍稍放心一点点。但又不能完全放心,宋折衣是跟在我爹屁股后面长大的,我爹那些义薄云天的高尚品格早已深入他的骨髓,果不其然,过了不足半个时辰的功夫,宋折衣便换了一身夜行衣准备出发了。
我在门外堵着他,宋折衣很无奈,他说:“你别拦着我。”
他以为我是拦着他去救人,实际我是在拦着他去送死。李叹此番深入虎穴,就是要拿到李鸢残害手足的切实证据,此时苏北府只要有人动身,便会打草惊蛇,李鸢知道以后,把人放了就算了,而他宋折衣单枪匹马地杀过去,一个不小心叫乱箭射死了,谁会追究他一个罪臣之子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