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天君抵到天玑冢的时候,似乎已经迟了。
嫦山那些脑子不够用的仙君们已一个压一个地倒在了地上,身上没有伤口,应是被煞气震昏了的,再朝天玑冢的方向望去,更是漫天漫地的飞沙走石,迷得人睁不开眼睛。
天君不知是担心自己的女儿,还是担心可能已经被卷出来的九舞夫妇,还是更担心这六界的安宁,看也顾不上多看,祭出剑光飞身而上,那把神器叫做龙渊,出鞘时龙吟四海,腾云漫天,天君身披数道金龙逆着飞沙而去,却也没能擦出什么像样的电光火石,片刻之后龙吟尽散,他从飞沙中落了回来,宝剑支地,呕了口血。
“天玑冢已破,好在萧安骨的魂魄尚未归位,请尊上助我破阵封冢!”
天君说着,拔出插在地里的宝剑又要向着里头冲,我便晓得这阵应该是南妖妖布的,是要为萧安骨魂魄归位拖延时间呢,她既筹谋了这么久,那阵怎是强攻就能破的,我从溯世镜的记忆里已经知晓,南妖妖也是很生仰慕钦佩着萧安骨,是个百折不挠的死士,倘若这次救不出萧安骨,她估计自己也不打算活了,那阵眼多半就放在她自己身上。
得近了她的身才行。
我施了些术将天君冻住,他侧目看我,我便摸出了白惊鸿还我的那双眼睛,琉璃一般晶透夺目,果然是水做的。我将眼睛重新嵌回自己的身体,问天君,“这几日,他可乖么?有没有好好吃饭,眼睛的伤可许人医了么?”
天君顿了顿,沉沉地道:“他是个明白事理的好孩子。”
言下之意是白惊鸿剜眼只是为了还我眼睛,而非为了自残,也没有打算接着自残,那我就放心了。
我说:“天君,今日我若能封了萧安骨,便请天君告诉他,我在天玑冢里等他,等他有万全把握的时候,带着红妆迎我出来。今日我若封不了萧安骨,就请天君将我的这双眼睛取下来,我和他的记忆都在里面,让他务必好好保管。”
“尊上……”
天君念了一句,我便踏着狂沙走了进去,我是一面镜子,任何阻人的阵法,在我眼里都不过是花里胡哨眼花缭乱的东西,镜子看到什么就是什么,不会花也不会乱,我虽破不了它,但能进退自如。
待我走入了阵中,飞沙便更凛冽了许多,携着从天玑冢中溢出的戾风,我的头发丝都被碎石切落了几片。
我在飞沙里看清了南妖妖,她还是穿着一身朴素的衣裙,只是额上束了一根鲜红的抹额,这是她当年追随萧安骨时常做的打扮,只是南妖妖生得温婉,就是束了红布抹额也不显英气,她的眼底总是像水一般柔柔善善的,怎么瞧都不像个坏人。
我便在飞沙中又看到了昏厥的几人,红衣的九舞妖君,白衣的蕊珠仙子,粉衣的翡玉帝姬,黑衣的倒霉羽兮。
我说:“南知,你放了他们。”
南妖妖便笑了,“放了他们,谁来布阵?我知道我的阵法在你眼里不算什么,但应付外面的那些足够了,唔,还有,主上也常赞我阵法精绝,连他想要破阵都需要一些时间,”南妖妖说着,将昏迷中的九舞和白鸾看了一眼,问我说:“连他们两个都出来了,你猜主上的魂魄为何还未归位?”
“是你的阵拦住了他?”
“我在给你时间!”南妖妖的声音在狂风里显得破碎,她让开一些,露出了身后的一人,指着艳艳对我说:“她,是这阵法中最薄弱之处,便是阵眼,你要破阵轻而易举,但是这些人,一个都别想带走!”
“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要回去!回到六十万年前,回到主上最意气风发的时候!我知道你和穷奇在打什么主意,净化?你们以为凭几块破石头就能净化主上?就算你能做到又如何,红尘几十万年,他早已心力交瘁生如死灰,他就不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