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要是陈静之或者彭中正做了县公,他一介县狱掾,还真没本事阻拦对方的政令呢。
一千多条人命,血淋淋的数字,但不只是个数字了。
这些都是十四岁以上、二十岁以下的青壮,要是死掉了,多少家庭会没了顶梁柱,以至于食不果腹,死在已经来临的寒冬之中,又有多少老母亲会哭瞎了眼,痛骂所有的官员没良心啊。
从人心上讲,他不忍心。
从利益上讲,这会让他的众生愿力跌入低谷,修行难以寸进!
一份坏名声,坏掉一百份好名声,他损失不起……
“两位!”
苏昂压低了声音,以手扶剑的道:“两位的爱子之心苏某理解,但苏某要问一句,两位可愿意回答啊?”
“那是自然,苏大人还请开口。”
陈静之和彭中正都笑了,他们这次来,明着是征询苏昂的意见,暗地里,又何尝不是逼宫呢。
总之这是我们两人决定的了,你一个小小的县狱掾,举人都不是的东西,还是拿捏住形式,别逼我们对你出手吧!
不能再杀官员,难道你的麾下,还有别的官员么?
一些士卒而已,他们两个大侠,杀起来可不要太简单了……
可这时,苏昂勃然怒道:“苏某只问,你家的儿子是儿子,别人家的儿子就是畜生么?苏某今天还把话就放这了,这个县公,苏某也要争上一争,就算争不到,你们想要雄士的名额,也要先问问苏某答不答应!”
“你区区一个秀才……”陈静之再也忍不住了。
“哈哈秀才,好啊,苏某就是秀才!”
苏昂哈哈大笑,翠竹刺绘映衬大堂里的大狱巨火,好像更加的笔直,枝叶也在很有风骨的跳跃着。他指着自己道:“没错,苏某只是秀才,但却是个点燃了八十三把文火的秀才!等明年雄士选拔的时候,苏某应该已经考上举人了,有苏某在,整个陈安县三十岁以下,哪个能和苏某争雄士的名头?敢争,苏某就敢杀!”
“你你你……”彭中正也怒了。
苏家子,你哪来的这么大的底气?
你还不是举人呢,在场的,却是有两个大侠!
等等,八十三把文火?
彭中正刚刚发怒,想起这个数字,连忙又坐下了。苏昂现在点燃了八十三把文火,一年后参加举人大考,那么苏昂有多少文火火把,文山又有几许高?
【难道是九十九把文火?难道是极致的九十九丈文山?】
彭中正吓得一个劲的哆嗦,小口抿着茶水,他惹不起这样的骄子啊。
就算现在苏昂不是他和陈静之的对手,但他们不敢杀苏昂啊,等苏昂成长起来,他和陈静之两个四十多岁还是侠肝级别的大侠,在苏昂的手里能走出几个回合?
陈静之注意到彭中正的胆怯,也不装了,怒道:“怕甚!”
他呲牙冷笑道:“苏家子,本官奉劝你还是识时务的为好,你只有两百名精兵,我和中正兄的手里却是有接近两千的士卒呢。没错,你的麾下实力很强,但你们没有大侠级别的高阶实力,冲不出我和中正兄的联手围剿……别以为我们真的不敢杀你,只是……”
“哦?只是什么?”
苏昂拍了拍手:“霍南笙,你出来告诉两位大人,他们还只是什么?”
“回禀义父,孩儿不懂他们在想什么,但要是动手的话,孩儿有名动精品的战诗一篇,以及四十年熬炼的气魄诗词一篇,全都带着亘古金光,要是使用出来的话,嗬嗬。”
霍南笙一边说话,一边很恭敬的弯着腰肢,小步疾趋的走到苏昂的身边。
“噗!”彭中正吓得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陈静之也哆嗦了,瞪大眼说不出话。
他们看见霍南笙的额头好像容纳着一片虚空,虚空的内部,一座五十六丈高的文山巍峨耸立。
文山是铁黑色的,代表着霍南笙不只成了举人,还成为了根基特别扎实的,有水准的举人了。
和大侠的侠肝义胆、丹心豪肺一样,文杰里的举人也分为四个等级。
熔炼文山不足十丈的是新晋举人,还不是他们的对手,但熔炼十丈文山后,文山就是铁黑色,是为黑衣举人;熔炼二十丈文山后,文山就是淡青色,是青衣举人;熔炼五十丈就是银衣举人;熔炼全部的六十六丈的话,就是金色的文胆雏形,是最高级的金衣举人。
霍南笙的文山是黑铁色的,就是黑衣举人,和他们这种侠肝大侠处在一个阶位……
“你你你,你做了四十几年的穷酸老秀才!”彭中正瞠目结舌。
陈静之也吓坏了,这个霍南笙,明明是几十年的穷酸老秀才啊,没人能让霍南笙想明白了,可苏家子才见了霍南笙多久,有一个月吗?霍南笙不只是晋升了举人文位,还熔炼了十丈文山!
不可能啊,这……荒天下之大谬啊!
霍南笙看向苏昂,见苏昂微微点头,这才笑道:“老朽得到了义父指点,一朝顿悟,知道了什么叫作天理公义,什么叫作公义之外还有人情道理,知道了什么叫作亲疏有别。老朽顿悟了,靠着以前的积累,直接晋升成了黑衣举人。两位大人,是不是帮老朽练练手,看看在老朽的诗词加持下,义父的战阵能发挥多少威力呢?”
“不试!”彭中正黑着张脸。
“不敢试!”陈静之的眼底都带着苦涩。
有霍南笙这个黑衣举人在呢,足够和他们里的一个打个平手,然后霍南笙随手给苏昂的士卒一篇诗词加持,就足够苏昂带着大半的士卒逃出水宁县了。
之后呢?之后怎么办?
且不说苏昂会不会呼朋唤友的前来报复,单单等苏昂晋升了举人后,就能砍瓜切菜似的把他们杀了。
惹不起,惹不起啊……
“好吧。”
陈静之退而求其次的道:“这厉兵秣马咱们就不干了,但是按照道理来讲,继承县公位置的应该是尉级的官员,所以苏大人就不要有什么念想了吧。”
行吧,今个的惊吓够多的了,陈静之也有点受不了。
他不想得到更多了,能让苏昂熄灭争夺县公位置的念头就好。
仅此而已,仅此而已。
他不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