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焦宏亮带着人给掩埋了。”
凌东舞只是愣愣的看着天,一直不肯再说话,淤积在心里的痛楚和悲伤再次死灰复燃,蜂拥而上,几乎要冲出胸膛,她怎么就那么不争气,那天怎么可以昏过去,连亲手掩埋穆紫城的遗体都没有做到,现在连他的坟在哪里都不知道。
两行清泪顺着眼睛滑落下来,她惨声念叨:“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伊稚阔纵然是个粗人,也听出凌东舞念的这几话中带着的无限凄楚和彻骨的哀伤,不禁心下恻然。
凌东舞望着天空,仿佛陷入生命中最绝境处的放松,紫城哥哥死了,自己的丈夫死了,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死了,现在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无依无靠,竟然又重回到当初自己避如蛇蝎的恶魔身边,竟然还甘之如饴,人生到此,也算是彻底的穷途末路吧。
听着伊稚阔在自己身边沉稳的呼吸,凌东舞闭上眼睛,这些年,经历了无数惨痛的厮杀,无数的血雨腥风,无数的颠沛流离,满身的疲惫,创伤,辛苦,仿佛都到此终结。
“小舞,你别怕,也别想太多的事情,以后你就住在这里,你放心,有我在这里,你是绝对安全的。另外,我,我也不会强迫你做你不愿意的事情。你就把这里当成你自己的家,放心的呆在这里。”
凌东舞虽然闭着眼睛,但不由的眼中一酸,没想到在她陷入绝境时,收留自己的竟然是伊稚阔,心里一阵感动,想要说什么,却不知道如何表达,只低低的说了一句:“伊稚阔,谢谢你。”
伊稚阔这些年,第一听凌东舞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心中激动万分,想要抓住凌东舞放在绿草地上,白皙透明的小手,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声音中透着喜形于色:“小仙女,你就在这里过一辈子好不好,我一定会好好的照顾你的。”
凌东舞没有说话,只是泪流满面的微笑了一下。
土木堡的规模绝对比绿珠城只大不小,经过伊稚阔这段时间的努力,他所拥有的军队也有六七万人,他俨然已经成了可以和匈奴抗衡的霸主。
这些天土木堡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看出一向喜怒无常,阴狠毒辣的伊稚阔,少有的和蔼可亲,平易近人。认识他多年的寒水国师,张力和策敦等人,自然知道其中的原因。
伊稚阔以往处理堡中事情,很有几分独断专行,可是最近难得的愿意接受其他人的意见,无论他爱听不爱听,都是和颜悦色的。
这天散会后,伊稚阔竟然难得的哼着小曲,看起来心情十分愉。他一回头,见寒水国师还坐在那里,有些意外的问:“国师,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寒水国师皱着眉头看着荣光焕发的伊稚阔,自从凌东舞来到土木堡,伊稚阔整个人都变了,凌东舞只要稍微对他笑一下,他连走路都会吹着口哨,这跟从前自己认识的绿珠城的汗王是完全不同的。他现在仿佛站在了人生的巅峰,每一天都兴高采烈,春风得意的,喜气洋洋的如同马上要进入洞房的新郎官。
“汗王,我有事情想跟你谈谈!”
伊稚阔见寒水国师正襟危坐的样子,他也坐了下来,说道:“国师,你有什么事情,说吧。”
“汗王,你想把穆夫人一直留在土木堡,还是只想让她在此暂避一下?”
伊稚阔一听寒水国师这样问,心中就不由反感,“什么穆夫人,她和穆紫城连堂都没有拜完,怎么能算是穆夫人。这么多年,我四处奔波的寻找她,现在好容易她来到我身边,我当然是要把她永远的留在这里。”
“汗王,这样做恐怕不妥。南诏国很明显的是故意断了穆紫城西北军的粮草,就是要陷穆紫城在险境,借着匈奴兵的手除了穆紫城。如果咱们把凌姑娘留在这里,只恐怕会召来南诏军的攻打,到时候后患无穷啊!”
伊稚阔不以为意的大笑,豪情万丈的说道:“本汗王岂会惧怕他南诏军,南诏军能带兵打仗的只有穆紫城,现在穆紫城一死,南诏兵就变成了软脚虾,本王只怕他不来,他来一个本汗王灭一个,他来来两个本汗王灭他一双!”
寒水国师知道伊稚阔一遇到凌东舞,就会变的冥顽不灵,食古不化,继续耐心的跟他说道:“汗王,凌姑娘的面相我早就看过,除非有帝王之相的人才能镇得住她,其他人都不行,你看穆紫城就是一个例子,他没有帝王之命,自然就会被凌姑娘克死!”
伊稚阔想也不想的说道:“我才不怕这些,只要能跟她在一起,即使被她克死我,我也愿意。再说,本汗王怎么没有帝王之相了,现在本汗王财大兵精,等的是机会。本王在攻些城池下来,自立为王,到时候就立凌东舞为后,嘿嘿,你说我如果立她为后,她在给本汗王生下几个小王子,那该有多美!”
寒水本来是想劝阻伊稚阔和凌东舞在一起,但却没想到起了这样的效果,真的不知道是喜还是悲。看着一脸幸福憧憬的伊稚阔,他知道这件事情,想从伊稚阔这里打开缺口是不可能的了,要解决此事,唯有从凌东舞身上着手。
伊稚阔这些日子,每天的心情都如同过年一样,喜气洋洋,精力旺盛,无论想什么事情,出什么计谋,如有神助一般,无不得心应手。但是他在凌东舞面前,他还不敢表现出太欢喜雀跃,怕自己这副猴急的高兴样子,惹凌东舞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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