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早?”于小嫚惊道,后面那句话没说出来:不是要吃晚饭的吗?她也明白,这样一种场面人家能坚持把午饭吃完已经算是给面子了……
而后,凝视着叶清禾,脸上顿现伤感,“清禾,以后……你是不是都不会来看我了……”
萧伊庭握住了叶清禾的手,朝着于小嫚微笑,“姨婆,清禾会来看您的,可是有一件事情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说明白。没错,清禾是你们江家的亲人,但是,她是我们萧家的家人,所以,在财产这一方面,清禾不缺,我们萧家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不会亏了清禾,从她进我们家那天起,我爸就把她当亲生女儿,我们当儿子有的,她也有一份,谢谢你们对清禾的厚爱,只怕清禾在这一点上会让你们失望了,她绝不会拿江家一毛钱的。农”
“哎……孩子……”江老自觉十分丢脸,活了一辈子,业内如今都用德高望重四个字来形容他,却让小辈看到了他家的丑剧,他那里配得上这四个字?“今儿真是让你见笑了,我江荀治家无方,还是你们萧家的孩子给父母长脸,伊庭啊……你很好……很好……遏”
不是第一次和这个孩子打交道,上一次在茶庄,他就领教了这孩子的小聪明,说了一大堆义正言辞的理由,还下了一个又一个套给人钻,其实说白了,不过是他自己不愿意清禾到江家来。
他一个老头子,行走几十年,这点门道还是能看出来的,只不过,深切为他爱护妹妹的心所感,顺水推舟成全了他。
而今日,这番话说出来,又让他不敢小看这个孩子,和他那一家子比,这孩子真是强多了啊……
此刻,江老算是彻底认定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没有坚持让清禾回到江家来。她在萧家,当比在江家好得多……
至于他的财产,确实想过留给清禾一份,虽然她只是于小嫚姐姐的外孙女,甚至,儿子媳妇们越这么说,他越要留!可现在的问题是,他要给,人家清禾还不一定要……
再强留着人家吃晚饭也没什么意思了,江老苦笑道,“让司机送你们回去。”
萧伊庭没拒绝,走之前将自己随身带着的几个红包给了江家的小孩,这是姜渔晚给叶清禾准备的,他上车以后,叶清禾就塞给他了。
在这一点上,姜渔晚还是想得很周到的,绝不会让江家在人前丢脸。江家有几个小孩,她算得清清楚楚,不会漏掉一个,红包的分量也绝对不比江家给他俩的薄。
玄关处,萧伊庭给叶清禾披上大衣,低声说,“走吧。”
叶清禾回头看了一眼,江家所有人都注视着他俩,她不知道自己心中此刻是什么滋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还不如回到从前,她只是江老的忘年交……
萧伊庭牵着她出了江家的大门,上了车,江家的司机会送他们去爷爷家,萧家一大家子都在那吃晚饭呢。
而他们走后的江家,诸多人围坐餐桌,一片沉默……
孩子们实在熬不住这样的气氛,小声问身边的父母,可不可以吃饭?尤其江之恭,挨了打又挨饿,相当委屈,又不敢吭声,只用饭匙刮着碗,发出刺耳的声音来。
“你给我消停点!”雷韵也不敢再打孩子,只厉声呵斥他,今天这一切,都是这个不成器的孩子给惹出来的,害她在老爷子面前完全没了形象,还让白晔那个两面三刀的女人看了笑话,趁机在老爷子面前讨好卖乖。
“你住嘴!”江老此刻最不想听到的就是雷韵的声音。
江冀皱眉,轻轻碰了碰妻子的手,希望她长点眼色,这种时候要消停的人是她,最好保持沉默,让江老感觉不到她的存在是最好的。
可江老火气已上来,对今晚这事他始终得在儿子媳妇面前立个威才能过去,当即桌子一拍,气道,“我还没死呢!你们一个个地就惦记我的钱?是不是每日里早中晚几遍祷告,盼着我早点死,你们好分钱!”
白晔听了,轻轻咳了一声,赔笑道,“爸,您这是怎么说呢?您儿子媳妇几个,不是每个人都这么……不懂事的,我和江铎可是盼着您健康长寿……”
雷韵嫌恶地看了白晔一眼,又出来卖乖了,顺道还踩了她……
谁知江老根本不买她的账,怒气也转移到她身上来,“你少给我插嘴!你是个什么样的我会不知道?你们这些,就没几个是省油的灯!算计来算计去,连老子的钱也时时在算计!我告诉你们!别想了!你们越这样,我越不会把钱留给你们!我要全部留给清禾!”</
众人听了,脸色一白,却再没有人敢说话,皆低下头来。
江老怒气难消,指着他们,“你说你们一个个的,在外面光鲜照人的,也被人称之为所谓的社会精英了!可社会精英就是你们这样的吗?一个个唯利是图无情无义!?连人家二十岁的毛头小伙子都不如!”
他自嘲地冷笑,“都赞我家风好!我真是丢不起这个人啊!看看人家萧家,看看城兴,和你们是同辈人!人清禾跟他没半点血缘关系,不过是朋友的小孩,他把人接家里来,亲生女儿般待着,你们自己摸着良心比比,你们当得起精英这俩字吗?呵!反正这样的精英,我是自愧不如,也不敢与之为伍,这饭,就你们精英吃吧,我怕消化不良!”
说完,他扶起伤心的于小嫚,老两口上了楼。
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雷韵极不服气,低声嘀咕,“老爷子至于吗?为了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外孙女,还是表的,闹得一家人年都不要过了!”
“你还在说?不全是你惹的祸吗?”江冀怒道,“还过什么年?吃什么饭?收拾东西回家去!”
雷韵被丈夫一吼,心中再不乐意也不敢再说什么,堵着气收拾了东西,牵着江之恭和江冀走了。
其余儿子媳妇上楼叫了一阵江老和于小嫚,被骂回来之后,也灰头灰脸地回自己家了。
今年这个年,江家确实过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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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伊庭只让司机送他们到院门口,他和叶清禾步行入内。
院里积雪未融,触目雪压常绿树木,江家的一幕已经过去,萧伊庭走在清冽的空气里,感觉轻松愉悦。
今天自始至终,他都是叶清禾的代言人,没让她说一句话,而且,他自我感觉,他说得很有男子气。钱?哼!他江家人真是小看萧家和妹妹了,不过,也得感谢江家那些不靠谱的人,否则怎么凸显他们萧家的好呢?
“怎么样?现在知道谁才是真正对你好吗?还要去江家吗?”他说完,悠然吹着口哨。
她瞧着他淡定自得的样子,没有给出回答,只是耳边不断回荡着他在江家说的那些话。她真的不知道萧城兴是否如他所说,连财产都算了她一份,可是,那真的不重要,她从没想过还要从萧家获得什么,而且,即便真是有,她也不会要,欠萧家的已经太多太多。
其实她明白的,只要心里还存着“欠”这个想法,她就没有如萧伊庭所说的那样,把萧家当成自己的家,家只有一个,这是无法替代的。而且,这和姜渔晚无关,姜渔晚这个人,虽然明显地表示了她对自己的不喜,可是,在财产这方面,还真没有雷韵他们那么市侩,不是说吗?萧家儿子女儿该有的,她都会有,只要她别和萧伊庭在一起……
呵,她固然不会和二哥在一起……
两人默默地走着,萧伊庭悠然自得的口哨声忽然断了,脚步也顿了一顿。
叶清禾敏感地一看,难怪……
天敌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