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靠在墙上，一只脚撑着墙面，看向大婶的眼神里波澜不惊。他还没想好用什么态度面对这个人。

“你要多少？”方明缓缓开口，他对护工一点了解也没有。只要是合理的要求，他基本都会满足。当然方明的这个‘合理’的范围非常的广。

大婶搓着手背认真思索起来，“按照行情一百一天，每天二十的餐补……”

大婶笑得像个贼，但是开出来的价格完全合情合理。“行，每个月给你五千，你好好照顾江依。你把你卡号给我，这个月的医疗费我一起汇进去。”

见到对方丝毫没有要还价的意思，大婶脸上乐开花，一个月五千，她这辈子都被遇到过这么高筹码的工作。

张大婶其实也不是一个坏心肠的人，只是一生爱贪小便宜，身边没有几个朋友，丈夫走得早，女儿嫁的远，亲戚里就剩下江井两兄妹，每天靠着一点低保来维持生活。算得上是个热心肠的人，看到江井可怜就来帮忙。某方面来讲，她和江井是在相互依靠。

“方总裁，东西放哪里？”

进入大婶视线的是两个年轻小伙子，两人手里抱着一层叠一层的箱子。他们正叫自己身前这人是……等等，总裁？！大婶笑容渐渐凝固，脑子里全是后悔，为什么刚刚不开价再高一些！

“先放进去。”方明淡淡说一句，他突然意识到他的东西好像有点多，怕是把江依的床塞满也放不下。方明站在病房外，看着里面横七竖八躺着的人，思索着换个病房应该不难。他想进去找江井商量，而杵在门口的大婶肥胖的身躯让他根本进不去。

方明从兜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她。“这是我电话，你把卡号发给我。从现在起你就是江依的护工，就麻烦你跟着他两搬东西了。”方明的语气不温不火，大婶比他矮了足足两个头，他要把头压得很低才能跟对方直视。

张大婶从恍惚中醒来，尴尬的笑两声，赶忙点点头。方明松了一口气，好歹对方也是江井的亲戚，他会认真跟江井的每一个亲朋好友都处好关系。方明的手掌在大婶肩膀上轻轻拍下。“生活上有困难就联系我。”

大婶说不出是激动还是感动，嘴巴憋起像一坨包子。她挪动身体给方明腾出位置，跟着那两个保镖搬东西去了。

方明回到病房，江依正打开一个箱子，两只手在里面捣鼓。江井坐在独凳上见到方明过来，把病床下另一根独凳搬出来让方明坐下。

“怎么样了？”江井侧头

“搞定了，以后就让你婶婶照顾江依吧。”这间病房老给方明一股压抑感，他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不只是灯泡太久没换还是蛛网太密集，照射下来的光线十分昏暗。

江井低着头，他左手捏右手，目光全落在自己的手指头上。犹豫了半晌，开口道“谢谢你，方明。”

方明抿着嘴，嘴角拉出一抹上扬的弧度，一只手勾住江井的肩膀。“我说过了吧，不要对我说这个字。”方明的头埋得很低，嘴唇在江井的耳朵边上轻启，“除非你想让我在这里强吻你？”

江井嘴角一抽，捏住方明的大腿狠狠转了一圈。

方明的腿这下不紫也青了，他看着江井的双唇，现在就想对上去咬一口，奈何病房里总投来若有若无的视线让他根本没机会下口。心里默默记下这笔账，方明把手臂收回来支撑在腿上托着脑袋。

江井心里打了个冷颤，就在刚刚，他仿佛是一只已经进入虎口的猎物。

“要不让江依转院吧，A市的医疗水平比这里好多了。”方明把注意力重新放回江井的妹妹身上，对江井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对他来说也是最重要的。

江井摇摇头，鼻尖发酸，他不知道要怎么告诉方明，江依的病情已经没有好转的可能了。现在不过是用药物在续命，不管换哪家医院都是一样的。

“为什么？”方明很疑惑，能得到更好的治疗，为什么江井要拒绝。

江井嘴巴紧闭，没有开口，眼圈越来越红。

方明坐在一旁慌了神，难道他做错什么了？一只手停在半空中想安抚又不敢碰到江井，如果江井一滴眼泪滴下来那他要自责而死。

啊啊啊，方明心乱如麻，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江井，他连一句安慰的话也找不出来，方明的脑子里组织了上百次语言，没有一句能用在这种场合。

“方哥哥。”江依似乎察觉到了哥哥的不对劲，她把手里的一只小玩具熊递给江井。“依依只想待在这里，这里的病友都是依依的朋友。”

江井接住小熊，深吸一口气，把所有情绪强压下去。“没事的方明，就让江依待在这里吧。”

“那至少……换个病房？”江井的心情像是平复了，而方明心里还是乱乱的，至少他能帮上忙的他都要出手。

江井摇了摇脑袋，抚摸着小熊黑漆漆的眼睛。“不用。”

江井嘴里的两个字不足让方明止步，他朝江依问过去。“依依想不想换一个漂亮的房间？可以带着你的好朋友一起住进去。”方明微笑着，眼里都是温和。“房间里能放下那么大的玩具熊。”说着，方明还不忘用两只手臂划出一个夸张的圆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