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还来不及喘口气,草地上又破土而出无数坚利的树根,从古树和灌木从中又飞出铺天盖地的叶片来。碧幽的草地青草竖立如针。与他为敌的不是哪个妖精,竟然是整片土地。
柳晚照不停躲闪,可面对无休止的攻击,渐渐体力不支,最后只隐约看见满眼的绿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本以为再也醒不过来,睁开眼时,已在一间竹屋之中。被划破的外衣已经换下,穿着的是一身整洁新衣,格外合身。稍一动作,全身疼痛,他摸了摸身上伤口,已经上过药细细包扎过。他心中一动,有了一丝猜测。不顾身上疼痛,挣扎着爬起来,向门口走去。
竹屋外,是一片竹海,随风如波浪般涌动。日日梦到的那个身影,坐在竹屋外一张竹凳上,望着竹海发呆。那个背影是他最初见她的样子,清清淡淡的姑娘模样。
他在她身后,她像是还没有发觉。他唤她一声:“妙儿。”
绮妙转过身来,看着柳晚照,脸上没有惊没有喜没有忧没有怒,她平静极了。
“你醒了?醒了就回去吧。”
“妙儿,我……”
绮妙打断他,“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必了。”
“你不知道我要说什么。”柳晚照说道。
“我不是来怪你骗我,也不是来让你跟我走。我只是想对你说,我不后悔遇见你,不后悔娶你做我的妻子。我只是想看看你好不好,那些伤是不是都好了。”
绮妙抬着头,看远处天空,半响才转回身来,身形骤然庞大起来。转瞬之间,娇小的女子不见了,眼前的是可怖的巨蟒蛇妖。她居高临下,俯下身子,腥红的嘴唇中吐出蛇信,用长着尖利指甲的双手拽住柳晚照的衣襟,蛇尾在地上盘桓,将地面扫出沙沙的声响。
她用灰色的竖瞳盯着他,一字一顿说给他听,“我好得很,他们,伤不了我。你,该走了。”再次见她这幅模样,柳晚照早没有了震惊,更不会恐惧。他知道她故意露出这种样子给他看,想要把他吓走,可这就是样的她,他也时时日日都在思念。
他抬起手覆上她的双手,苦涩一笑,“谢谢你给我做的衣裳。”
绮妙浑身一顿,放开他的衣襟,把手从他手心抽出来。“都是往日的傻事。你是一个劫,我该渡过去了。蛇族修行不易,我清修数千年,不该就此放弃。你若真对我还有情意,就放手不要再打扰我。”
柳晚照垂下眼帘,“我知道。从我听说你多年修仙开始,我就知道该怎么做。只是,对不起,我还是想再来见你一面。从今往后,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了。”
绮妙垂着手,静默不语。
柳晚照忽然抬起头对着她笑,“见过了,那我该走了。”
绮妙似乎在想什么,被他的话突然打断,茫然与他相对。
找了她近两年,不过说了几句话,就又要分别,这抑或是永别,但他知道,他该离开了。他再见到她,这就足够了。
绮妙叫住他,“我送你出去吧,这里有很多大妖居住,没有我带路,你走不出这里。”
这也是意外之喜,柳晚照点点头。
一路上,两人默默无语。有绮妙陪着,这里安静极了,平和极了,再没有敌意四溢。绮妙说这里有大妖,可到了洞口,也并没有见到一个。
“我走了。”柳晚照朝绮妙微笑着点点头,转身进入洞中,很快被黑暗湮没。绮妙看不见他,也看不到他转过身就掉下来的一路眼泪。
“真不懂你为什么要护着个凡人。”绮妙身后出现一个更为庞大的身影。
她瞟了他一眼,“你不懂,因为你蠢。”
那家伙顿时发出呜呜的发怒声。但她可不怕他,初来时就已经让他知道了二人之间的差距,一个输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