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快告诉我们吧。”玉民催促。
“银玉姐姐长得美,尤其是一种很特别的美,很稀有的美,很多男人都喜欢啊,于是汉斋哥哥就把银玉姐姐嫁给不同的男人,收取高额的聘礼,而且约定每个男人只嫁两年。”学香说,“由于我们乡下办个酒席就算结婚了,没有城里人的那种结婚证书,所以,一到时间,汉斋哥哥就把银玉姐姐接回家,好好养着,养得白白嫩嫩,再嫁下一个男人。”
“为什么是好好养着,养得白白嫩嫩再嫁男人?”我问,“大家不都要干农活吗?黑黑黑壮壮的,更有用处。”
“这个我也不清楚。”学香略带扭捏地回道,“大人们叫银玉姐姐木头人,主要是说银玉姐姐像木头一样任凭汉斋哥哥摆布,又像木头一样从来不反抗,连发声都没有。”
“哦,原来是这样。”海蓉好似恍然大悟,“可是为什么要反抗呢?发现结婚的男人不好,换一个不是很正常吗?就像写字的时候,发现笔不好写,也要换一支好写的笔来写。”
“呃——”学香卡壳了,思索片刻才道:“结婚和写字完全是两个概念,不能放在一起说。”
“我也觉得反抗没有必要啊,你们看汉斋哥哥家的房子,只有正常房子的一半大小,要住下五口人,再加上银玉姐姐,就六口人,实在太挤啦。”玉民说,“银玉姐姐结婚,至少可以有个好点的地方睡觉。”
“不,我觉得银玉姐姐应该反抗!”我斩钉截铁地说,“她又不是木头,她要有自己的喜好,如果她喜欢那个男人,她可以嫁,如果她不喜欢那个男人,就不能听汉斋哥哥的,不要嫁。”
“嗯,是要反抗,为自己争取。”智锋说,“我就经常反抗爸爸妈妈,拒绝我不喜欢的东西。”
“唉,爸爸妈妈总是对孩子最好的。哥哥嫂嫂就不一样了。”学香说,“他们对妹妹可没有那么好。”
“才不是这样呢,我觉得我哥哥就对我很好啊,什么都让着我。”我反驳道。
“那是你幸运,有个好哥哥。”雪香说。
“不管怎样,银玉姐姐那么美丽,生活却那么艰难。”青春感慨,“可是,我觉得还是不应该叫银玉姐姐木头人,感觉不美了,没有生气了。”
我们又陷入到新一轮的生活、艰难、贫穷、自由的讨论中,无拘无束地表达自己的想法,无论对错。
可是,我们没有想到办法帮助银玉姐姐,也解决不了她的困境,只能看着银玉姐姐在结婚与离婚中挣扎。
十多年后,才明白汉斋哥哥这么做既违法又恶毒,可是银玉姐姐已经四十多岁,人老珠黄,白发苍苍,又穷又病,一个人孤独地住在哥哥曾经的小屋里。小屋早已破败不堪,漏风又漏雨,还时常掉破瓦片。
她常常一整天坐在屋前,一动不动,不吃不喝,不说不笑,连眼珠子都不转一下——她真的变成了木头人,可是却不再有人叫她木头人,也不再有人谈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