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一阵风吹来,曹青槐打了一个寒颤,她匍伏在地,不敢起身,也不敢应了那位贵人的邀请。
似乎自己只要再拒绝半个字,片刻就会血溅当场,身首异处。
死亡的阴影扑面而来,邹涟见曹青槐一直没有答应,急得恨不得跳起来,可是周围全部是黑甲士兵,她根本不敢动,只能偷偷去拉青槐的袖子。
一瞬间,曹青槐的脑袋里走马观花似的,前世今生,所有的幸事苦事,纷沓至来......
这世上,从来都是怕什么来什么?
前世,在鄯善,每每都害怕那些沙匪,恶霸前来,可是,从来都挡不住,自己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今生,以为上天眷顾,让自己重活一次,前世的苦楚就都能迎刃而解,可是所有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渐渐变成了一团乱麻,她想解也解不开。
只是,此番,刘刖回了丹阳,应该能对三叔有助力。
曹府众人如果能避祸去鄯善,或许能逃过灭顶之灾。
青骏去洛阳一趟,虽然不知道目的是什么,有顾勒他们护着也应该无碍,幸好提前跟他说了让他去鄯善。
还有什么,对了,吴三郎和沈誉,两人被带去洛阳......
纷纷扰扰,曹青槐只觉得庆幸,幸好没有带青骏四处乱跑,就算自己唐突了贵人而丧命,青骏还活着。
她似乎有了无尽的勇气,猛然直起身子,看向面前的那个人,她倒要看一看,是何方神圣,如此气盛。
只一眼,曹青槐就觉得震惊无比,那人声音如玉,没想到面容也似玉一般晶莹剔透,山间的雨说来就来,说停就停,乌云散去,阳光从云头照下来,落在那位贵人身上,恍若神衹。
那人穿一身月牙白的绣金蟒袍,头戴玉冠,在阳光下熠熠发光一般。
曹青槐两世为人,从未见过面容如此干净的男子,就是女子也未曾有过。
他的双眼里似乎藏着星辰大海,被那样一双眼睛看着,不自觉地就感觉到自惭形秽。整张脸如鬼斧神工一般,贵气逼人,只是贵气里夹杂的是冷意。
果然,一把剑直指曹青槐颈脖:“放肆!”
曹青槐身子笔直地跪着,吞了吞口水,尽量让自己无视那位黑甲士兵手中的利剑,眼神坦然地看着面前的贵人:“突逢大雨,我们只是在此处避雨,并无冒犯之意。”
曹青槐今日穿一身黑色的骑装,在地上一跪一伏,身上已经泥泞不堪了,更不要说穿着霜色骑装的邹涟。
四人看起来甚是狼狈,但命悬一线的危险让他们无瑕顾及这些,只有恐惧。
贵人一笑,他一身不染尘埃,立在黑色的皮裘之上,声音徐徐:“何意?”
“我等浑身污秽不堪,当不得贵人的茶水。”
贵人的视线从他们身上扫过,的确,就像在泥地里打了滚一样,似乎经过片刻的思考,他才说:“无妨,院子里有一口井,井水清澈见底。”
曹青槐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浑身的血液涌到了脑袋里:“贵人,此番我带幼弟进京寻医,幼弟与常人不同,太久未见,只怕会哭闹。”
“我这宅子冷清了好久,不如都请来热闹热闹。”贵人似乎不愿意浪费口舌,院门已经打开,他提步往里走:“都带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