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吏走了。
刘健靠在了官帽椅上,他手搭着案牍,此时,他需要一些时间好好的梳理一下。
这份奏疏带给他的震撼实在太大了。
一方面,是整个宁波府众志成城。
东南各地的情况,他是略有所知的,人嘛,最注重的就是乡谊,大家都是同乡,都是本地人,即便是私下有什么龌蹉,那也都是不公开的事,毕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因为如此,而闹到了官面上,这便不免要被人戳脊梁骨了。
这也是为何,东南诸府走私猖獗,许多人与倭寇有染,可绝大多数人依旧无动于衷的原因。
另一方面,是倭寇并没有真正侵害到他们的根本利益,甚至还或多或少的能给许多人带来一些好处。
可这一次……
这个温艳生,看来不至少对海鱼了解甚深,办事……还是很稳妥的,此人倒是个干才啊。
当然,这还不是真正让刘健所关心的,他只关心两件事。
一件是那中野二郎死了。
从奏报上来看,是被千户胡开山直接一拳砸死。
这里头,有多少虚夸的成分呢?
不像是虚夸,因为宁波知府没有必要为水寨报功,而且就算要报,也不需这样的夸张。
那中野二郎,是何等可怕的人啊,守备南京的魏国公、中官徐喜,以及南京兵部尚书吴煌等,无一不是将其视为可怕的人,虽然这其中肯定有浮夸,可这样的巨寇,断不会是无能之辈。
那么这个胡开山……一合之下,直接将中野二郎打死……这……
还有那些水兵,这些水兵是怪胎吗?
人家都是倭寇数百人追着数千的明军砍杀,这些人却像是切瓜切菜一般,直接按着倭寇打?
镇国府……宁波水寨……
刘健在心里默默念着这这个名儿,将这水寨牢牢记在心底。
片刻之后,李东阳和刘健来了,二人与刘健见礼,刘健笑吟吟的先道“这里有一份奏疏,你们自己看吧。”
谢迁面容一正,不禁道“不会又出什么事吧?”
李东阳则观察着刘健,想从刘健的面上看出端倪。
可刘健只是微笑,从容不迫的样子。
李东阳有些失望,却在此时,谢迁啪的一下,拍案而起。
这真是吓了李东阳一跳。
谢迁已是眉飞色舞的道“奏疏当真吗?”
刘健深深看了谢迁一眼“真与不真,于乔难道看不出吗?”
“哈哈……“谢迁爽朗的大笑道“列祖列宗保佑,此皆赖祖宗圣德。”
李东阳已接过了奏疏,低头细细看着,他身子一颤,也骇然了。
随即他难以置信的皱眉道“怎么可能?”
刘健叹了口气,道“老夫细细想来,其实……或者不是因为倭寇太强,而是咱们各地的卫所,太孱弱了。”
谢迁和李东阳对视了一眼。
他们的内心是激动的。
这真是大功一件啊。
原来还以为宁波水寨必死无疑,那唐寅等人必是死无葬身之地,宁波百姓也将遭殃。
可哪里想到,事情会有如此翻转,居然是宁波的水兵追着倭寇打。
还真是,非倭寇太强,而是官军太过孱弱。
这……
…………
在暖阁里,弘治皇帝目瞪口呆的看着奏疏,他觉得这个世界疯了。
刘健三人拜倒在地“托陛下万福……”
“真是可怕啊。”弘治皇帝心情激动的在暖阁里来回的走动,他万万想不到,是这样的结果!
“唐寅,干得好,还有那胡开山,实是一员不可多得的猛将!”
弘治皇帝嘴唇哆嗦着,甚至激动得满面通红。
中野二郎……
什么倭人可怕,这一战,真是打出了威风啊,朝廷颜面有光!
弘治皇帝不禁大笑起来“还有那戚景通,也很不错,这几人都很了不起,都打出了威风,也打出了我大明的国威。宁波知府温艳生,此人……朕有印象,做黄鱼的那个?”
“是,就是此人。”